半个木匠:浅析中国花格和日本组子纹样中六边形的运用

在现代建筑中,虽然玻璃代替了传统的窗棂,但从艺术表现力来说,窗棂所产生的趣味、意蕴及美感是不可取代的。

花格的图案形状,蕴含着浓厚的艺术语言;图纹表现出来的效果,成为房屋立面的“肌理”;千变万化的图案,传递出不同的精神风貌,刻画着建筑空间的性格,这其中又以六边形的纹样运用更为突出。

谈到这个话题,先举个具体的纹样例子:

这个纹样我们中国古人叫做“六方式”,用现代话来说,就是正六边形,因为古人当时还没有现在的几何术语语境,所以就叫六方式,六方即六边的意思,同理,古人把正八边形也叫做八方式。
日本的组子把这种纹样称之谓“积石龟甲”,即堆积六角形的意思。不管叫什么名字,反正就是六边形这个纹样。
历史上很多格子样式,经常一种图纹样式有多种叫法,书面的和口语的叫法不同,官方的和民俗的叫法不同,地域上南北方叫法不同,由于各方面差异而造成名字不同,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没法也没必要去统一,只要知道是指什么就可以了,名字毕竟只是个符号而已,但是纹样构成背后的几何规律却有必要仔细研究。
延展阅读:浅谈中国古代花格名称的历史沿革
比如这种六边形的几何法构成方式,形成的纹样连续而无尽。此框为纹样元素的局部效果,可往四方无限扩展,整体图纹简洁而富有韵律美。
照片上只是基本元素样板,其四周皆可无限延伸,实际制作时,要根据空间的具体面积,来定尺寸大小。
六边形是自然界常见的图形,是自然生成之图形。正六边形是自然界中的几何图形之一,在基本几何图形中,只有正六边形、四边形(指等边四边形,包括正方形和菱形)、和正三角形才能够完美拼接起来,可以做到图形连续而没有多余的缝隙。
其实六边形也归属三角形,由六个三角形基本元素构成,三角形图案可以形成六边形。六边形图案可以向六个方向,形成规则正延续(规则正延续是指图案不颠倒);四方形也可以向四个方向形成规则正延续;而三角形图案,虽然可以做到连续无缝隙,但难以做到向三个方向规则正延续。
所以在规则几何图形中,能做到即拼接无缝隙,又可以规则正延续的,就只有四边形和六边形。运用三角形和菱形单个元素制作的纹样虽也常见,但由于几何元素单一,难以组成大量复杂美丽的规则图案,比较而言,不如正方形和六边形运用的频率高。

因此不管是中国古代花格还是日本组子细工,反复用这两种基本几何图案制作的纹样就尤其多,其中又以正六边形运用的多而突出。

在中国古代花格中,明显的例子,比如双交四椀菱花就是用正方形的连续原理,三交六椀菱花就是用六边形的连续原理制作,见下图纹样图案的组成,其中正方形单个元素组成田字格,作为一组而形成纹样;三角形单个元素组成六边,作为一组形而形成纹样。

日本组子细工就更不用说了,几乎到处都是运用四边形和六边形连续原理形成图案,比如角麻就是运用正四边形连续原理,樱花、龟甲、胡麻都是运用六边形连续原理制作。

在中国花格和日本组子纹样中,为什么六边形使用如此广泛呢?关键就是上文已经强调的:即能做到拼接无缝隙,又可以规则正延续。那么在自然界中为什么六边形那么多呢?其实这是有数学逻辑作为支撑的。
因为在正方形、正六边形、三角形这3种图形中,面积相等的情况下,正六边形的周长最小,这意味着,在自然界里,如果蜜蜂选择用正六边形来造蜂巢,那它们就可以使用较少的原材料和工作量,来完成相同表面积的蜂巢。自然界中的雪花、 分子、晶体、海洋生物上都发现了天然的正六边形,这是一种自然选择的结果。

虽然中国花格和日本组子的纹样,图案有的相同,有些则各具本民族特色,但其背后的制作原理是一样的,毕竟几何法则,是人类通用的自然法则,向全世界的人们,表现着几何图形的自然之美。

此木结构花格系列,于2019年春节期间设计完成,设计稿达50份之多。期间涉猎了中国古代营造宫殿、寺庙、园林的专著,参考了中国古代门窗隔扇的表现形式,也借鉴了深受中国文化影响的国家,如日本、韩国的木结构工艺原理。并结合当下及未来二十年建筑空间软装的风尚,设计了这些稿本式样,目前已经制作完成,图片即为实物图。

此系列花格的制作,本着弃糟取精的原则,从构成、尺寸、工艺、表现形式及效果方面,都进行了反复调整,以期在未来的空间软装中,真正体现出木结构应有的精彩,为未来的软装设计提供标本型的木结构参考元素。根据图样的构成原理和视觉效果,由半个木匠张均成重新订正命名。

关于半个木匠张均成:

  • 明式家具研究学者,古典家具榫卯研究 创始人

  • 网络热传33种榫卯结构整理制作者,木结构研究学者

  • 从事美术、工艺美术工作20余年,画家 工艺美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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