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 树
1935年发生在赤水河两岸川、滇、黔边的四渡赤水，四川古蔺是唯一全见证全过程的一个县，古蔺人民也因这块红色土地而自豪。英雄的故事虽过去了八十多年，乡亲们已经流传了两、三代，但几十年前的激情跌宕岁月和惊心动魄场面好像发生在昨天，说起红军的故事总是那样清晰。
△断颈山通往丹桂园的水泥路
今天的黄荆老林里修了多条水泥路，交通方便，进出容易，县城到老林也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黄荆老林被评为国家4A景区，是古蔺人理想的避暑胜地，然而，当年四渡赤水期间，这里是“原始森林”极为闭塞，红军长征经过这里是历经千辛万苦。据党史资料，红一军团从在店子坝分两路行军，红一师经石笋坪、得胜坝抵达龙爪坝宿营；红九军团和红二师经杨四岩、落脚包、楠木桥、坛子坳到达桃子坝，部分红军战士在今黄荆景区入口的酸枣树下埋锅造饭、生火取暖，当晚在桃子坝驻扎，席地而眠。
地方恶霸扰红军
黄荆岩脚人罗文久，时任国民党地方大团（地方武装）。其庄园在今黄荆社区岩脚，三合院大瓦房，大小是一、二十间房屋，田地近百亩，由佃户耕作，收租收税，不劳而获，过起土豪日子。罗文久其人臂力过人，力大无比，管辖范围方圆数十里，其经常耀武扬威，欺压百姓，是《红色古蔺》收录的《深山杜鹃红》一文中的恶霸。罗文久那辈是四兄弟，其排行老三。罗文久兄弟妯娌间不和，在没“发家”前，曾经借大哥罗照扬家的粮食不还，大嫂在过年那天去了他家，把煨在锅里“刀头”（肉）都拿来抵账，这让罗文久是极其“寒心”，于是两家更是仇恨。罗文久担任“大团”后，大哥罗照扬家更是没有好日子过了。罗文久家有兵丁，职责是维护一方治安，完全是一方诸侯。虽又修学校，但其人脾气暴躁，不要说当地百姓，就是一个同一个家族的人，一有意见不合就用武力镇压，亲人也是怨声载道。罗文久一家显赫，在当时红得发紫，众人是敢怒不敢言。得知红军要经过黄荆，罗文久知道自己的武装力量是完全不能与其抗衡的，就指使团丁们挨家挨户宣传，说红军是“赤匪”“共产还有共妻”，喊老乡们把粮食藏好，然后跑远点躲藏，表象都是为乡亲们好，其实是诳时惑众。罗文久安排把团丁分散躲藏，同时布置他们暗中监视红军和当地群众，以便秋后算账。红军经过黄荆，因不知罗文久躲藏在哪里，又是要急着赶路行军，只作了一些宣传，罗文久就这样逃脱了。
灭绝人性的残暴
罗文久的大哥罗兆扬分住坎上屋基，就是今天的黄荆桃子坝红军树对面曾经的小学，是一座三合头房屋。罗兆扬膝下两子一女，分别是罗银州（字仕观）、仕维、春秀。
红军长征过黄荆，当时罗银州还在仁怀厅挑水卖，只有罗仕维和罗春秀在家。罗仕维自幼聪慧，读过私塾，是当地有文化的人，是笔杆子，当地“红白喜事”书写对联，就只有找罗仕维。罗仕维经常再外，是见识较多的人，和外边的人有联系，有人说是地下党员。红军经过桃子坝，在那颗大酸枣树下埋锅煮饭，有一部分也在罗家煮饭。罗仕维带红军去写宣传标语、购买粮食，15岁的妹妹春秀帮助红军煮饭，给受伤红军洗衣、缝补衣服。红军走后，当地乡丁随即开始“清乡”。罗仕维兄妹的三叔罗文久指使手下团丁韦建亭等人，抓到罗仕维，安排人将捆绑送往县上邀功领赏。押送罗仕维的人叫韩克昌，是罗仕维的妻家亲戚，到了杨四坳，罗仕维极力求情，韩克昌念亲戚一场，就悄悄地把捆绑罗仕维的绳索解开，放走了罗仕维。罗仕维跑回家，立即用箩筐挑着幼小的一对儿子罗玄、罗德，和妻子韩珍云就偷偷离开了黄荆。后来，有些人说是参加红军去了，有些人说的是到贵州躲灾难。韩克昌去大团罗文久那里负荆请罪，说在杨四坳遇到红军，罗仕维在路上几个滚翻就跑脱了，他赶快退了回来。罗文久相信了韩克昌德话，放过韩克昌，但知道罗仕维一家四口这个小家庭消失得无影无踪后，罗文久气得暴跳，赶快组织人到坎上罗家，把怨气全出在幼小的春秀身上。罗文久率团丁把帮红军洗补衣服的春秀捆在廊柱起来毒打，试图拷问从春秀口中得到什么，可是春秀宁死不说，罗文久从春秀口中得不到什么，恼羞成怒后丧失人性，浇上桐油，放了一把火。三合头的房屋燃了三天三夜，春秀被活活烧死。当年的多位目击者都给后人们说过，坎上房屋烧了后，七、八天了都还有烟雾和恶臭。
△春秀就义的地方（桃子坝坎上屋基）
当地人所说的这件“罗家丑事”，后来的流传中演变成“韩春秀”“骆春秀”等好几个版本。
春秀侄女寻亲人
后来得知，春秀的哥哥罗仕维一家四口在贵州仁怀，以看期辰算八字、编制竹器为生。罗仕维两个儿子下落不明，在贵州生有一女，取名罗英，至今健在。春秀的侄女罗英说，父亲罗仕维健在时时代不好，没给她说什么，是1971年临去世前才给女儿说，他是帮红军做事被当大团的三叔抓，送到半路时他说服亲戚才跑脱出来逃难的，后来听说妹妹被恶霸活活烧死，房屋被烧了才没回去的，他说以后有条件要去找亲人，就到四川古蔺桂花十七堡黄荆桃子坝，他们家的老屋就在一颗大树旁的一个叫坎上的地方。2017年，居住贵州仁怀的罗英一家来到古蔺黄荆桃子坝，终于完成了父辈临死前托付的心愿。至今，罗英一家经常和黄荆的亲人罗清、罗顺兄弟等亲人电话联系。
材料来源及说明：
[1] 王海清主编《画说四渡赤水》。
[2] 成林、罗树等人2021年4月21日在黄荆社区丹桂园实地调查走访罗应才、罗清、罗顺、郭历银、陈红玉等人，文中人名是根据口音记录。
[3] 春秀的侄女罗英，现住贵州仁怀县城。
文 | 罗树
图 | 陈红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