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会军 | 坚持质量 适应挑战——也谈线上艺术教育

突发事件、非常时期，技术变革会推动和改变教育。

2020年春季，幼、小、中、高、大学教育，成为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在没有暗示和预演的生存环境和诸多限制下，线上教育直接呈现在我们眼前，成为所有人不得不接受的残酷现实。

原来的线上教学是配角，现在马上成为主角；原来是补充，如今成为直播课。没有什么流量，有的是各个学生的期盼和教师教学的应对。一场疫情，让学生、教师与家长或被动或主动地开始服从、认同、信任，在线的各种各样的教学形式，但是，在线上教学的形式和质量面前，大家仍然是茫然。

在这过去的几个月中，在线（线上）教学的优点还没有怎么适应和感觉，问题和缺点直接地显现出来。线上教学作为补充形式，被以应急形式摆上了台面。并以正面机遇迎接挑战，让所有教师和学生被迫、逐步开始产生认同。

传统艺术考试，坚守线下多年，2020年，受疫情影响，改为线上进行，接下来的高校教学和艺术专业教育、教学，是否也彻底从线下教学改为线上教学？这还有待时间和发展来观察。

同样，其他行业，有些已经被迫改变，甚至死亡。艺术院校考试的这次线上模式的出现，实属应对和无奈。针对特殊时期的艺术专业考试调整，教育部和高校也完全是应对之举。不是发展的必然，更不是深刻的革命。所以，我以为，谁都别说外行话，也别慷慨激昂地激进表态。

疫情之下，都在改变。最近国内艺术院校部分专业考试模式彻底变化，甚至一些专业（方向）取消线下面考，直接通过高考分数录取。综观世界，国外艺术院校，也都没有做过尝试和成功范例。

可以说，这种线上考试不是艺术院校创新改革，而是疫情发展和防控必然。接下来，是否所有高校全面线上教学，才是对我们教育体制最大的考验。对于国内艺术院校而言，精简专业考试内容，减少部分考试环节，对于优秀人才的培养仍然是需要商榷和研究的。

高校艺术专业办学的终极目的，是为国家培养出优秀的艺术专业人才，与改革招生考试形式、教师教学水平、办学硬件条件、学校教学特色和历史传承有直接关系。中国艺术专业考试线上进行，未必是一个必然发展结果。

一、线上教学面临的问题

我们已知，线上教学面临的问题不少。

第一，线上技术是难关。艺术专业教学，需要教师神形兼备，耳濡目染、口传心授的教学能力是核心。但在互联网技术、形式、思维下，教师还缺乏实战经验。作为教育主管部门和高校要意识到，搭建技术平台、研究实践转型的线上教学已经迫在眉睫。网络红人和直播达人的经验和技巧，可以让年轻教师通过观摩学习尽快上手。

第二，课程内容是核心。课程设计、语言表达、传达形式是教师和学生需要适应的过程。线上教学就是公开教学过程，可录、可回放，学习底牌全部展示，成为社会监督下的公开课。课程内容、质量、方法、形式、结果，要求都会比课堂上严。

第三，教师行为的重要性。在线授课，技术支持、声音传播、教师音质、语言流畅、教学稳定、表达清晰等都要求教师有较为严格的艺术专业气场，感染、情境、互动非常重要。在艺术专业中，需要教师展示、示范、操作，体验感比较强，如果教师光说不练，则没有办法保证教学质量。

第四，直播的不可控因素较多。在直播中，教师可运用PPT展示、语音实时、多人接力、视频穿插、手机视频等，会取得不错的效果。然而，教师同步上课，不可控因素较多，长此下去，师生会有厌倦感。一些艺术专业，由于缺乏互动感、参与感、存在感，课程无法在传达内容和方式上产生吸引力。

第五，技术依赖性较大。在普通高校中，线上教学的组织、运营、维护、模式需要很多投入，需要持久维护技术状态。如果技术标准欠佳，失帧、卡顿、频闪、反复出现，影响学生的学习情绪，上课体验差，教学质量就会打折扣。除内容以外，技术同样需要强大团队维护。

第六，在线教学的被动性。作为语音轰炸，在线教学是有一定影响力，但是，艺术教育更加需要影像及课程主动，所以对教学内容传达和效果存在制约。现在看，是较为严重影响教学，倒逼教学改革也是形式上，没有内在主动。长久下去，或许会彻底动摇、颠覆艺术行业。

在线教育需要学生的专注和适应，现在缺乏过渡，教师、学生心理没有转变和适应过程。大学艺术教育不是培训，需要反复和重复，甚至需要精化的练习和观摩。小屏幕无法控制学生对教学的兴趣，并保持高度注意力。

历史传承和经验告诉我们，在大学艺术教育的很多领域中，教师的心理感应和学生学习过程关乎教学效果的好坏。质量和人才培养，永远摆在我们判断和考核的首位。

艺术专业的录取对文化课要求越来越高，是现在的大趋势。艺术专业可以不管不顾专业水平和成绩，普遍按文化课成绩高要求。但是，特殊专业的成才率无法实现。在适度的情况下，教育部门应该组织专家进行细致研究如何应对困难与灾难，把危机变机遇。

艺术教育可以适应新消费、新业态、新模式存在，也不排除线上教育的补充。但是，不能也不应该受资本市场的裹挟，在线教育、技术条件，也不能使教育进行产业化、股票控制涨潮板块。

我不认为专业教育和素质教育之间需要寻找平衡，而是应该都好，相互促进。艺术类专业实践环节的形式内容如何统一？特殊解决不了平衡，大众替代不了特色。如何解决大学艺术专业教学的神圣感、实践感，是我们艺术专业大学教育极为需要讨论的问题。

二、线上教育是一种学习形式的需要

防控的需要下，为了响应教育部“停课不停教，停课不停学”，平稳学生和家长，线上教育成为一种学习形式，也是别无其他的唯一选择。

作为大众的教育，有些内容在当下是可以利用网络进行线上教育的。但是，我们不要妄下结论的有以下几点：

首先，线上教育是技术催生的产物，不是专为教育设计的，也没有看出其必然的一面。现在的时间节点，只能线上教育。现在的选择所带来的蓬勃发展，给当下的人们带来一些便利，也节省了更多资源（没有考证）。但是不能因此就武断结论，完全可以替代传统线下教育。

其次，疫情环境下，线上教学作为社会生活和教学的延续，确实是发挥出一些灵活、广泛、不接触的作用。但是，高校艺术专业特点和教学的特色，以及与人渴望接触社会、情感交流实景存在与意识认同等因素，依然是学生共生、共荣非常重要的东西。

此外，近年来，网课的推广和出现风靡了一阵，不仅没有取代一切，而且存在诸多的问题。虽然对高考补习、定制教育有一些作用，但在高校大面积进行教学，还没有得到完全认同。疫情之中，线上教育运营模式存在一些争议，需要谨慎对待。

三、线上艺术专业教育如何改革

我认为，国家教育主管部门、工信部门以及各高校领导，应迅速拿出解决方案、设备方案、技术方案和操作方案。

首先，选择并及时开始精心策划、论证大学艺术专业网络线上教育（不同技术平台）的搭建。论证现在各高校人文、艺术专业线上教学的硬件、后勤、保障、好的技术方案、具体配套和支撑问题。线上教学网络拥堵和技术不匹配，系统实施、落地起来并不简单。加之设备性能存在一些潜在的不确定性，需要进行配套摸索和实践。解决与远程网络技术的硬件、软件的技术形式对应的问题。现在非常时期用非常办法，以后就是常态教学方法和形式。作为特殊时期，与学校教学配套的在线学习，应成为一种平行的备用存在。

其次，艺术院校教师应进行深刻思考。很多长期习惯于线下课堂教学的艺术专业教师没有线上教学应对经验。让教师尽快掌握线上教学方法技巧、积累经验、快速进入状态、搭建平台、投入教学是未来大学教学建设的重要内容。如今，我们一方面是挑战线上教学风格，一方面不适应线上教学环境。要不要变？怎么样变？变什么？坚持什么？如何改革？线上教师的角色、定位如何适应？这些都需要学习。

最后，尽快实验、研究出一套艺术专业条件下，比较细化的，教师应对线上教学、线下学生自己准备和学习的方法。课程的线上内容与原本线下游刃有余开展的课程相比，会发生变化。因为，环境改变，原有的教学方法、交流方式都会产生根本改变，因此，必须领会原有艺术专业教学课程任务和必要形式的内容表达，保持原课程教学目标和任务，运用相应的教学风格延续艺术视觉感受、内心体验，丰富联想。线上的课程设计、形式以及内容表达是我们教学的难点。各个大学教师质量的参差不齐，会极大影响和挑战课程推进。

四、线上艺术教育质量怎么评价

一些大学教师在正常教学中也会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语言上存在很多瑕疵，如缺乏生动、没有趣味、缺少情商、照本宣科、自我陶醉等。

现在，我们应该自己完全意识到，在当下应对网络线上教学，教师要善于学习和尽快适应，也要研究一些规律。

第一，什么样的在线课程是好的？质量应该如何进行评价？线上课程的系统、结构、内容、形式应该是全方位的，应该具有针对教学、复习、考试、实验各个环节的专项要求，所以教学的内容就如打仗一样，其背后有着强大的师资团队作为支撑。实时教学容易让学生挑剔，课程形式还得多功能、多元化和交互性，在技术的支持下，要演示、课件、资料、视频、答题、互动是摆在教师教学考核的首位。线上教学的残酷，没有打磨和日后修正的机会。通过学生的体验和反馈后，才能教师自己认可。

第二，我们发现，线上教学效果泾渭分明，优劣态势非常显著。线上的教学，通过规定情境和技术传播教学内容，需要形式。但是，不要“形式主义”的备课模式，讲话套路，声音语态，更大程度地寻求感染力，时时与学生交流和互动。得让学生对教师听其声、见其人、认其事；有交流感、适合度地认同；因为没有面对面，没有感应和对应，靠什么征服学生？教师的语言就是最大的魅力。必须保证教师的语言形式、教学内容，对学生有吸引。说话有魅力，说到点上，干脆利索，直指核心。

第三，艺术专业教学可以天马行空，可以时空穿越。其实，线上教学不说ABC，更多的是要轰炸和启发，给思路，促讨论；介绍经典，分析作品；提出问题，引导问题，不给答案。线下的讲堂，教学互动性和对学生学习的感应性可以帮助教师随时修正方法和内容。线上，教师要提供大量内容、思路视点、丰富资源和学生进行交流、分享；将教师自己的认识和准备的内容与大家进行资源共享；不建议进行任何形式的作业讲评（视频、录像、影像），学生会事不关己，没有参与感，劣势比较大。

第四，有些艺术专业线上教学，无法达到教学效果的尽善尽美。艺术类学习对视频尺寸、清晰度、网速、解像力、讲堂互动要求会更高。和面对面的身临其境的教学相比，网课很轻易出现师生没有交流和学生的心不在焉。无论什么专业，线上教学对于技术设备、教师备课、教学方法、传播形式都要求比较高，对于教师的授课艺术、知识面、课件的制作都有更高的要求。在知识的精准传授中，需要更诙谐、生动的语言去表达，幽默的语言、多样性的知识传授才能活泼课堂。

疫情之下，我们看到的是在线教育被创业和被投资，青睐的后面是一个巨大的、潜在的和无法估量的市场。技术如何推动教育，如何迅速捆绑内容，这是需要教育者研究的深刻问题。线上的形式，在艺术有声、有色、有型、生动的情况下，在没有时间和空间限制的网络优势下，我们拿什么拯救在线上嗷嗷待哺的学生，同时也帮助学校和教师，找回我们以往的自信？

作者简介：张会军，教育部全国艺术硕士专业学位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北京电影学院原校长，教授，博士生导师；

北京电影学院招生办教师杨博对本文亦有贡献。

（本文刊于《艺术教育》2020年6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