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和那个年代的爱情故事
我的父亲出生在上海,时间在解放前。
我父亲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祖父,由于家境好,所以工作很佛系,往往是东家干两天,西家干两天,能养家糊口即可。
能做到这一点也不容易,因为我的奶奶一生之中养育了十个孩子,最终成活了八个,我的父亲排行第六,由于太聪明了,所以被兄弟姊妹称作“傻老六”。
解放后,有新政策,就是人人都需要工作,劳动最光荣。但是大上海的就业能力有限,而北京成为了首都,所以需要各方人才支援,于是我的爷爷就携家带口的举家迁往北京,在桥梁厂工作。
那时上海人都不愿意去北京工作,传说北京极冷,男人上厕所小,都得带一根棍子,因为一出来就冻住了,得敲碎。
我爷爷迁居北京也是时局所迫,新中国建设的需要。
到了北京,爷爷佛系不起来了,毕竟每月就那么点工资,于是我父亲在选择教育方向的时候选择了地质学校,因为地质学校管饭,还包分配,毕竟国家建设是需要石油的。
不过我偷看过父亲的成绩单,标准的六十分万岁,还经常翘课去音乐学院做旁听生,因为音乐才是父亲一生的最爱。
非常有意思的事,去年高考,我的外甥也考入了地质学院,我为此开玩笑说是父亲故意蛊惑的。
父亲地质学校毕业之后,被分配到了东北,没过几年又因为支援三线建设而调到了四川第二物探大队。
在一次出差经过一座美丽的小城时,父亲遇到了我的母亲,那一年,父亲26岁,母亲18岁。
中间那个小葫芦头就是我
母亲是个美丽的女子,完全不需要化妆那种,我很高兴我长得随母,不过很多人都说我年纪越大,越像老爸。
母亲生于四川长于四川,却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是河北秦皇岛人,因为母亲的生父,也就是我的外祖父是秦皇岛人。
外祖父曾经参加过渡江战役,但他并不是军人,而是解放军聘请的技术工人,精通有线和无线通信。
渡江后,外祖父一路辗转到了四川江津,在这里遇到了一群在堰塘里洗衣服的少女,其中就有我的外祖母。那一年外祖父已经三十多岁了,而且在老家已经成家,而外祖母年仅十五。
但外祖父对外祖母一见倾心,为此落户于四川,最后到广元工作,并且和外祖母养育了包括我母亲在内的三个子女。
不过在一个特殊的年代,外祖父因为仗义执言进了监狱,他性子硬,致死都没有认罪。
外祖母没有固定的工作,靠打零工无法养活三个孩子,于是又嫁了人,随后又生育了两个孩子。
我的继外祖父是个善良的人,有时候在外面得了吃食从来不自己吃的,而是带回家平均分给孩子,哪怕多么的小份也一定要平分的,但是他脾气不好,母亲和其他孩子自然是没少挨打骂,随着母亲越长越大,也就越发的盼望能有机会离开这个家,开始一种新的生活。
这个时候,母亲遇到了父亲。
79年全家福
父亲当时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吹拉弹唱无所不精,再加上单位背景的加持,母亲对父亲一见倾心,希望父亲能带她走,但是父亲当时因为平时喜欢唱“外国歌曲”因此被人举报,他预感到自己会“糟”于是离开了母亲,但没有告知原因。
母亲不解,以为父亲是占了便宜就跑,于是就背了一个背篼,里面还放了两个西瓜,从广元扒火车寻找父亲,几经周折,居然被她找到了。
母亲的坚韧和聪慧在她临近晚年的时候还时常爆发一下。又一次她执意要去秦皇岛找外祖父的亲戚,我们都觉得不可能找到,毕竟几十年都没有联系了,可没想到居然还被她找到了。
但父亲当时确实在走背字儿,因为被人举报偷唱外国歌曲,因此被定性为“特嫌”,被武装管制劳动。
不过当时的人到底还是善良的,见父亲都这幅田地了还有漂亮姑娘找上门,就说:哎呀,老懋子也不容易,就这么着吧,下午开会批斗的时候到后山去,家属什么的就不参加了。
于是父亲和母亲就成了夫妻。
不过由于父亲正在被管制劳动,没有什么权利,所以母亲想在地质队找一份家属临时工的愿望落空。而我们一家一直分居三处,父亲在地质队流动工作,我由北京的祖母抚养,母亲带着妹妹在广元,这种情况直到八十年代中期,广元建市,父亲借这个机会调回广元才算一家团聚,但是86年底我又当兵走了,真正一家团圆是在1991年。
第二排左起第一人是奶奶,右起第一人是爷爷,那时他们还都是中年人
母亲虽然这一声对父亲诸多埋怨,但是却以她自己的方式爱着父亲。
七十年代末拨乱反正,我的外祖父平反昭雪,但由于外祖母这一家人都没受过什么教育,胆子很小,所以很多待遇没有争取到,平反的不彻底。只解决了一个铁路工作,给了我最小的舅舅,另外还有一笔钱,差不多有两千块吧,这在当时也不算少了。
外祖母在这笔钱中分了二百给母亲。
母亲拿到钱后,立刻就用了其中一百七给父亲买了一架手风琴。
父亲一直喜欢音乐,早就想要一架好琴,每次逛街到百货商店都会有意无意地朝那架手风琴上看几眼。
母亲全记在心里。
现在的母亲还很喜欢对父亲撒娇,有一次我回家,母亲很神秘地对我说:儿子,你爸爸现在凶得很,前天居然还想打我。
我一听就笑了,说:妈,爸爸都快八十了,体重还不到一百斤,别说打了,您这一百五十多斤压上去,老头儿也受不了啊。
四年前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