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内蒙兵团的最后岁月
我在内蒙兵团的最后岁月
原创: 水祥海 结伴同行A 今天
我在内蒙兵团的最后岁月
水祥海
光阴如梭……。四十几年前的兵团往事已经模糊远去,但有些事情还历历在目,永远难忘……。
时间应回朔到一九七七年以后的岁月里,这时候北京、天津等地战友们都已基本返城,上海迟迟没有让我们返城的音讯,每次我们去送别一批又一批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的战友离开兵团之时,总会在一段时间里内心难以平静,羡慕与焦虑,彷徨与无奈多重感受同时涌现。我们已是被抛弃在沙漠里的弃儿,无人提起,无人关心。
再看时下的连队一年比一年变得凋敝冷清,整排营房门窗全部洞开,时而被呼啸而来,时而又呼啸而去的旋风狂吹虐打,大风卷起黄沙树叶,直扑着人去而楼空的各排各班,打的门窗吱吱嘎嘎咣当声作响。到了夜晚呼呼的风声,加上拍打门窗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变的更张狂。
空旷的营区变成了老兵家属们与孩子玩耍嬉笑打闹的场地,连一些鸡禽猫狗好像也知道昔日的主人已经离去,趁机大胆地把觅食的地盘扩张到营区各处,往日整洁有序的连队现在显得一派乱象丛生,连队日常工作已基本停顿,在这样的环境下似乎我们还要继续生活下去?返城!?离开兵团!?这些话每时每刻都萦绕脑际,而且变的更加迫切强烈,但实际状况是多么的无奈与无助……。
终于熬到一九七八年的下半年,上海传来消息允许我们返城回家了,年底一封封返城通知书与家书陆续送到我们手上,文书连夜给我们整理档案评语(文书是刚上任没几天的绍兴战友高国裕),连领导夫妇在家里准备饭菜送别我们上海战友,所传递的人间温暖至今备受感动。
连队的伙房早已搬到后边的平房小间,连队的炊事员走了一批又换上新的一批,从往日数十人的炊事班逐渐变成两个人的炊事班,再到最后就剩一个人做饭。某日,简单无聊的生活似乎出现了点滴新闻,也为我们聊天增加了新的内容,一个年龄十八九岁,也可能刚过二十的河套女孩儿郭翠娥被叫来做饭,先不论饭菜做的咋样,人的模样长的咋样,就冲她一口纯正的河套口音就成了我们上海战友们议论玩笑的重点,她不拘羞涩,落落大方,扎着粗粗的两个小辫儿,脸颊红润,但略显粗躁,个子不高,倒挺爱说笑,因为无聊大伙总爱逗她学她的河套话,据说她还看上了我们某位战友,平时爱说爱笑的河套女孩儿,当有了爱意滋润,人也变的有点鬼鬼祟祟,甚至在打饭时经常发呆走神,以至于招来了更多的嘲笑,只要大伙提起某某的他,她都会害羞的脸红耳赤,落荒而逃。……
时间又要回朔到七九年的春节前后,当时有消息传来我们上海知青七八年年底前都可以回去,所以大家都盼着好消息快快降临,我因家里有事这一年提前把假期用了。当连里派人去团部落实消息时被告知,年底前因各种手续来不及办完,所以要等到春节后才能去办理,因大家回城心切,听后反响强烈,场部又指示连队领导先让大家探亲,过完春节后再回来办手续,悬吊的心总算安定下来,大家一起回家探亲,心情也变的开朗,潇洒的说再次回来等于来旅游一次,临走前大家互相帮助打好行李包裹,有的去海子割草,有的忙着去搓草绳,大家分工明确,这时的麻绳草绳都变成了洛阳纸贵,成了稀罕之物,最后连房前屋后凉衣服的铁丝都被剪的精光,只要能用来捆扎打包,都被派上用场,当看到自己的行李包裹都已捆扎妥当,这才总算舒了一口气。
说到一九七九的春节,是我一生中度过最凄凉冷清的一个节日,战友们全探家了,连有些老兵都带着家属孩子回了河北,空荡荡的营区知青只剩我一人,伙房息火,河套女孩儿也回家过节去了,.........。为了度过在内蒙最后一个春节,没有吃没有喝只能靠自己想办法,海子岗是首选之地,棉衣、棉裤、皮帽、大头鞋统统都拿去换了东西,经与老乡讨价还价总算換来了四只土鸡四棵白菜,谢天谢地总算不错,随即扬鞭催驴回到了连里,稍停片刻就马上开始动手杀鸡做饭,一个人忙的不亦乐乎,经过前后十几天的孤独等待,饱一顿饿一餐,白天不知夜的黑,牡丹半导体伴随我左右,总算一个人熬过了春节,终于等到大年初三,我去团劳资科拿了资料,初四又直接去了临河农管局办理了各种手续,一口气当天就返回了连队,熬人凄凉的日子就要结束,多少个日夜盼望着回家的愿望就要实现,兴奋的心情难于言表,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大年初五凌晨时分,我就已起床打点行李,忙东忙西,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些啥,其实是一颗激动的心难以平静,推开房门从朦胧的晨曦中看了看自己八年挥汗洒泪的连队,奉献了八年青春的地方,除了自己一无所有外,还要默默地孤独离去,心里那种复杂心情难以诉说,好像压在胸口的一块石头很重很重。当我离开连队时也没有一个人为我送行,我用力关上房门,独自赶着驴车上了通往团部的大道……。
此时只有呼啸的北风还有天寒地冻迎送着我,还有那只忠心耿耿默默无闻的“伙伴“拉着我离开了五连,从此我结束了八年的兵团生涯,开始了人生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