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凯||我与世界名著

我与世界名著

文/周凯

中学时,我感兴趣的是古代诗词,时常沉醉于“鸿雁几时到,江湖秋水多”和“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意境中去。有一位与我非常要好的高中同学,爱好音乐,晚自习后喜欢站在教室的窗外吹一曲缠绵悱恻的长箫。他有一对大大的眼睛,性格内向,然而却对一位活泼漂亮的女同学害起了单相思。由于被拒后的苦闷吧,竟然在学生宿舍里彻夜未眠地就着煤油灯微弱的光亮读完了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我不知此书有何处吸引了他,出于好奇,拿了过来,却读不下去。高中毕业后,我和这位同学就失去了一切的音信联系。后来,我购了一本《包法利夫人》,放在书架上,一直不看,叫我自己永远都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失恋时在看这本小说(或许即使我看过也还是猜不透)。我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怀念我这位要好的同学以及他那段纯真美丽的早恋。至于我为何要采取这样的方式,我也说不清。
2019.09.04
十七岁上了扬州大学,正是情窦初开吧,爱情的朦胧甜蜜和失恋的创伤苦痛在风光旖旎的瘦西湖畔交织而至。于是床头的一大堆历史、哲学书籍里出现了一本《红与黑》的身影。《红与黑》是我看的第一本世界名著,也是大学时代唯一读过的外国小说。司汤达的文心深奥,到现在也才能明白一点点红与黑的寓意。红是炽烈的爱情,是纯真的人性的光辉;而黑是爱情中的功利之心,是社会对人的异化。于连在红与黑中挣扎徘徊,最终,临刑前迸发出真爱的激流让我涕泪滂沱,说不清心中是欣喜还是痛楚……镜花水月,亦真亦幻,年少轻狂的我,任爱情的喜悦悄然袭来,失恋的悲伤掩面而去……当时,依我浅陋的理解,世界名著的产生,大多并不出于对社会的批判或感慨人生的不满,爱情,只有爱情才是永恒的缘由。
2019.09.04
随着工作阅历的日渐丰厚,世界名著成了我每天的必读之物。外国人名地名佶屈聱牙,长而不易记,以致人物前面已见,后面读到时却茫然不知所指;风俗文化亦与我中华有很大差别,言辄曰上帝,生必经洗礼,以耶教为皈依,喜辩论而喋喋滔滔满纸烟云,成为读世界名著的小小障碍。然而只有剥去鸡蛋的薄薄硬壳,我们才能享受到营养丰富的内核。坚持阅读,形成习惯,浸淫其间,久之也就顺水行舟般得了无牵绊轻松自如。也有人说,外国小说的篇幅大多散漫,语言近于无聊的调情,也有一些大家爱掉书袋卖弄学问,若由中国的小说家来叙述同样的故事,怕只需三分之一的笔墨便可曲尽其妙。此言诚然,由此可知外国名著的故事并不过于离奇复杂,倘若只是喜欢故事本身的读者怕不能尽兴。然而故事只是如同花架,花架设计得再怎么别致新奇,也比不过在花架上争奇斗艳含苞吐蕊的繁花。这些繁花便是大师们深邃的思想了。在他们流光烁彩、斑斓多姿的思想花海的横波回澜里,我们不妨驾一叶扁舟出入风浪,载浮载沉,恣意汲取。
2019.09.04
读世界名著,一以贯之地坚持好读而不求甚解的态度。不去推求莎士比亚的出身地位,不去探究《神曲》的版本隐佚,也不去考证王尔德的同性或异性恋爱取向。《德伯家的苔丝》只如在莺飞草长的牧野上奏着的一曲宛转低回的幽怨的长歌,《茶花女》就像金碧辉煌的卢浮宫中陈列着的一幅浓墨重彩绘就的生死离别的油画,而《傲慢与偏见》则是几幕无忧无虑的少男少女们爱恨交错的短剧……有些书看过痛苦便铭刻在心,有无限的遗憾和惆怅萦怀,不忍再去触摸,却又时不时地魂梦相通;有些书读过如饮醇醪,不觉沉醉,恍兮惚兮,如蹑云端如堕雾里,如走入了书中的沧桑岁月分不清古今……读世界名著,犹如游览莽莽苍苍的原始大森林,松杉竞生,乔灌咸长,荆棘丛生,草菌繁滋,藤蔓葳蕤,芳馨四溢,生机勃勃,风起时枝舞叶涌如鸣巨涛,鸟过处遮天蔽日似云垂天,鸿篇巨制固然撼人心魄,短章随笔亦能沁人肺腑……有的名著巍峨似高山,有的名著清澈如泉水,有的名著充满了艰深的至理,有的名著平易如渔舟唱晚……
2019.09.04
最近,偏爱查尔斯·狄更斯,床头放着两册《大卫·科波菲尔》和一卷《孤星血泪》。高尔基的小说过于革命化了,托尔斯泰的小说过于急切地表达他的艰深思想了,雨果的笔法过于夸张,薄伽丘呢却又过于世俗……倒是狄更斯的小说更像经典的、纯粹的小说:既不对你说什么至深道理,也不发人生的莫名感叹,他只是在不温不火地讲着他的故事。你看,扉页上的这个英国小老头留着两撇微微上翘的神气的胡须,一双眯缝的眼睛里盛满了看透世相的大智大慧。是的,他文字稍嫌拖沓了些,看他的小说时,就好像看到他一边写作,一边存心逗你,时不时地闭上他狡黠的双眼去美美地吸一口烟斗,再悠悠然地吐几个烟圈,然后等你等得不耐烦时他才接着不紧不慢地讲下去……他的小说,小说的意味特浓,故事构建得天衣无缝,语言幽默得妙趣横生;然而更浓的是小说中蕴藏着的诗意,他把所有生活的苦难都点化成了温馨,久久温暖着你的心房……
古人云:夜者日之余,冬者岁之余,阴雨者时之余也。时常地捧一本歌德或村上春树,静静地消遣冬日孤独的雨夜,时或想起故人益友,时或徜徉在花海林荫……

周凯,1975年出生,土生土长的淮阴乡下人。1995年毕业于扬州大学师范学院历史系,随即做了七年中学老师。2013年调入党校工作,主要研究方向为淮安地区文史,新四军史,党史党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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