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捷运:一座城市的文明地标

一向淡定的我,面对这偌大的捷运站和八个出站口,不由得用手背扶额摸了一把汗。

两个月前,我来台湾大学留学。来台两个月,自认为对台北捷运之布局了然于心,然而当我身处这地上六层地下四层、拥有整个台湾最大客运量,号称“全台最大迷宫”的台北车站时,面向从四面八方如潮水涌来的人群之时,我顿觉好不容易订上的台铁车票必然要落入改签的命运。

正当我东张西望,在捷运站里窜上跳下而苦于找不到站内陆图的时候,一个苍老而热情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姐,有什么地方我可以帮你吗?”

猛一抬头,原来是位七十岁上下的老太太正笑眯眯地看着我,她身着白衣黑裙,满头银丝,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透着一股温文尔雅的书卷气息,我想,这说不定是位退休的老教授呢。“您好,我想去乘台铁,不知道该怎么走呢?”本以为她只会简单地指一下方向,没想到她提出要带我过去,这份热情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小姐,听你的口音是从大陆来吧?”

“对的,我从上海过来。”

“上海啊!我家里的小朋友在考大学,她想要到同济大学念书。”

“哇!那以后会很近噢,我就在同济旁边的复旦念书!”

“真开心喔,以后还可以常联系呢。”

一路闲聊,顺利到达目的地,我挥手与老太太告别,老太太亦回我一个灿烂的笑。两个陌生的生命本无交集,却因为这样小小的善意,让我能在异乡收获这一份相遇的惊喜与这一份纯粹的温暖,实属幸运。

回想起来,台北捷运站给我的感动不止于此。有一些特别的小细节,让人感受到台北捷运在规划之初和运行之时所注入的人文情怀。

台北是个多元文化汇集的城市,来自不同地区、不同民族的人在这里生活成长,为了满足各类人群需要,台北捷运基本上采用四种语言报站,分别是国语、台语、客家话和英语,听着长长一大串名字也是非常有趣。

台北捷运在各个方面力图与国际接轨,这主要体现在乘客的排队文化上。

月台的地面上会划出平行于行车方向的排队路线,乘客们沿线而立;即使是在高峰时段,大家也会按照地面指示排好队伍等候车辆,这样不但节省空间而且还避免了拥堵行人通道的情况,同时也保证了上车乘客与下车乘客自然地形成两路列队,井然有序。

乘坐扶梯时,台北捷运和其他许多国际城市一样,采取“左行右立”的规则,基本上从未见过不守规则的人。

记得有一回,我看到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妈妈带着她的孩子乘坐扶梯,小孩子有些不懂事,非要和妈妈站在同一层台阶上,这位年轻母亲没有选择对这个小小的“违规”现象视而不见,而是很严厉地批评孩子,要他遵守规矩;小孩子在受到批评后便乖乖地靠右站立了。

这种对规则的高度执着令人感慨,这也使得我养成了一个小习惯,在商场里乘电梯的时候也自然地靠右而立,还招呼室友站在我身后,不要与我并排,舍友便笑我“矫枉过正”了。

另一个反映台北捷运文明水平的现象便是车厢内的秩序。

记得前年上海地铁推出“车厢内禁止饮食”的倡导性政策还引起了一阵热议,两面声音很多,因为不具有强制性而收效不佳,目前还是能在上海地铁站内看到人们吃东西喝饮料。在台北捷运,饮食是绝对禁止的,否则等待你的就是来自稽查员的指责。他们往往身着制服,是捷运站秩序的坚决维护者,情节严重者还会收到罚单。这一政策看似不近人情,但也在潜移默化中提高了市民的文明意识——要在合适的地方做合适的事情。

而对于爱心座位,台北人的态度则更加严肃。

图为台北捷运上的爱心座位

我曾多次在上下午高峰期乘坐捷运,捷运车厢不宽敞,经常满满当当全是人,即便如此,我也从未见过有人去坐那些深蓝色的博爱座,大家站在车厢里摇摇晃晃、沉默不语,礼让与和谐在这份宁静中悄然蔓延。

捷运亦设有夜间女性车厢和夜间女性候车处,位置显眼且另设摄像头,让晚归的女性少些担心。有一回,我出门观看话剧演出,回学校时已是晚上11点左右,抱着好奇的心理便乘坐了夜间女性车厢,车厢里的乘客确实以女性居多,男性则寥寥无几,车厢内还设置了求助对讲机,的确让夜归女性很放心。

图为台北捷运的夜归女性车厢

当然,台北捷运在台北人心中地位很高的原因当然不止以上几处,它还是非常活泼的处所。在动物园站,你会看到可爱的熊猫图画遍布四处;在北投站,一辆辆几米绘风的列车在你面前呼啸而过;在大直站,古朴的装饰风格则提示你这里靠近故宫博物院;在南港站,你则会进入几米的漫画世界,你可以随着《地下铁》中的主人公一起在这座城市里尽情游荡,放逐心灵。每一站都有属于自己的印章,将周边风景凝聚在小小的一方一寸中。台北捷运并非千篇一律,每一座捷运站都有属于自己的个性与灵魂。

一座城市的气质,往往熔铸在一些琐细却重要的地方。正如捷运所展现出的有序与活力一般,台北这座城市也是在这两股气质的作用下以自己喜爱的方式优雅地存在着,而台北市民亦在其中潜移默化地收获了文明与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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