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秀岭丨那远逝的蝉鸣

泪别故乡已有43年,最近可我耳畔总像是“知了,知了……”的鸣唱声在萦绕,我想这是蝉的鸣声,是那已逝很久很远的蝉鸣声。

鲁西南是我的故乡,也是蝉的故乡。小汶河北岸的吕家楼,我生于斯,我长于斯。我听着小汶河潺潺的流水声和聒耳的蝉鸣声度过了苦难的童年和少年。

蝉,在故乡俗名“知了”,其幼虫俗名“爬叉”,知了是爬叉蜕变后的成虫。会鸣的是雄蝉,它的发音器在腹基部,像蒙上了一层鼓膜的大鼓,鼓膜受到振动而发出声音,由于鸣肌每秒能伸缩约1万次,盖板和鼓膜之间是空的,能起共鸣的作用,所以其鸣唱声特别响亮。并且能轮流利用各种不同的声调激昂高歌。雌蝉没有鸣唱的器官和功能,任务只是产卵繁育后代。

每当夏天,小汶河边的树林子里,村子里的大树上便是蝉的世界。蝉高踞树梢,餐风饮露,“知了,知了”地叫个不停,像是个不知疲倦的歌手,为文化生活贫乏的村民不厌其烦地鸣唱,为静静的乡村奏响着欢快的乐章。

听老人讲,雌蝉将卵产在树枝上,在下雨时滚滚的雷声将其震落在树根下,慢慢地顺着树根进入土壤,吸吮树根的汁液孕育成长3至5年成熟,然后在夏、秋的傍晚时分自己打洞钻出地面,爬到附近的树上进行蜕变。我曾多次亲眼观察蝉的蜕变过程,那是十分艰难和痛苦的蜕变,有时也会成为生与死的蜕变。我亲眼见到过多个幼蝉因蜕变时间过长或较晚而死于壳中。

幼蝉爬到树干的中、上端,然后将锯齿般的6只足牢牢抓住树皮进入深度睡眠。大多数是等到凌晨大约4点至6点多钟太阳升起前便开始慢慢脱掉紧箍身体的褐色外壳,整个蜕变过程大约一个多小时。先是从背部中间裂开一个小小的缝隙,然后缝隙一点一点地扩大,背部、腹部和足部慢慢相继脱出。

刚刚蜕变出的蝉白白嫩嫩像玉一般,双翼如细细薄纱晶莹透明。艰难痛苦蜕变过后必然是安详和幸福,它静静地附在树干上等待日出,等待太阳光芒晒硬它的身骨和翅膀,以便它早早地飞翔和鸣唱。

就是这样,整个夏天从故乡土地里钻出成千上万的蝉来,故乡的大地上处处都有蝉钻出的孔眼,处处都有蝉的身影和鸣唱。我家老屋前有一棵二百多年的老枣树,浓密的树冠遮住了院子的一角,树下是家人休息乘凉的好地方。炎热的夏日,儿时的我常常躺在树下,边观赏着那无数的碧叶绿枣,边聆听那悦耳的蝉鸣,感觉简直是生活在一个童话世界里。

从古至今蝉都是人们难得的美味,特别是幼蝉,更是一道著名的美味。我的童年,是共和国历史上生活最困苦的年代,缺衣少穿、食不果腹是童年里司空见惯的事情。在那个一年都闻不到肉香的年代,能多吃上几只蝉便是十分的满足。

在故乡,捉幼蝉俗称“摸爬叉”,这不但是大人更是孩子们十分愿干的一件乐事。每当傍晚时分,一群群的大人和孩子一手拿着铁铲,一手端着铁茶缸或饭碗,有条件的带个手电筒之类,纷纷走进小汶河岸边或村头的树林里,寻找要钻出地面或爬到树上的幼蝉,脚步快者或幸运者都能摸到一碗或一茶缸,少的也可摸到一把,有的人是为摸到更多半夜三更才凯旋而归。有的一清早还要起来去捉正在蜕变的幼蝉或蜕变后的成蝉,也会有想不到的收获。由于这样,出土的幼蝉大都成了人们口中的美食,只有那些爬的高高的蝉人们看不到或够不到的就成了自由纷飞和鸣叫的知了。实际上并非如此,它们有的噩运还在后边。

每当这个季节,我是村子里很活跃的分子之一,除了跟随哥哥、姐姐们或和伙伴们捉幼蝉外,另一个方法就是捕成蝉。简单的方法就是用铁丝和细纱之类做一个扣网,绑在长长的竹竿上,去扣罩落在小树或低树枝上的蝉,因为是白天,蝉又敏感些,效果较差,一天也捕不了几个。我认为最好的办法是晚上用火熏烤,也是我们常用的极端手段。每当夜深人静,特别是天越黑效果越好。我和几个小伙伴将白天从村外捡来的柴火堆放在蝉较多的大树下用火柴点着,并且还用脚跺动大树。那熊熊大火映红了黑夜的一片天,将高高大树上的蝉熏烤的失去耐力和照晕了眼睛,再加上树的震动,蝉们鸣叫着纷纷掉到火里或树下,那自然成了我们的战利品,每在这时我和伙伴们都是开怀大笑。现在想起来,我真想为蝉们的悲惨命运而哭泣,但为生存的本能又有什么能逃脱自然界这弱肉强食的法则?

每当我和哥哥姐姐们把摸到或捕到的蝉交给母亲后,母亲便将它们洗净后放上点盐,然后再放到锅里油煎。说是油煎,实际上放不多点油,有时根本不放油,因为那个年代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多少油。但我每次都是吃的有滋有味,永远也吃不够。因此摸爬叉、捉知了和捞鱼是我童少年时期最愿意做的事,对此我永远乐此不疲。

18岁那年,为摆脱贫穷的生活和改变困窘的家境,我和父母告别故乡踏上北去黑龙江的列车,这一别就是43年。

在这些年的漫漫岁月里,特别是在寂静的深夜,我常常忆起故乡的蝉,常常想再摸一把“爬叉”和捕几只“知了”,更是想再听到故乡蝉的鸣唱。因此我也翻读过很多描写蝉的诗句,但我最喜欢和铭记在心的还是五代诗人刘昭禹的《闻蝉》“一雨一番晴,山林冷落青。莫侵残日噪,正在异乡听。”

远在故乡的蝉,我正在异乡听你鸣唱!

作 者 简 介

吕秀岭,本名吕修岭,籍贯山东省东平县,原任黑龙江省肇州县教师进修学校历史研究员,中学高级教师,文学爱好者,中国著名行走作家联盟成员,自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现受聘于大庆市肇州中学。曾在《新青年》《黑龙江教育》《岁月》《东方散文》《红色闽西》等十余种刊物和《作家在线》《行参菩提》《行走文学》《东方散文》《青年作家》《东方文苑》等多家微信平台发表报告文学、小说、散文、诗歌若干篇(首),在《中学历史教学参考》《黑龙江教育》《历史学习》《初中生学习》等刊物发表历史教育教学文章多篇,主编、参编史志和历史教学辅导书籍等多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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