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掠过平台】程广丽的诗（2）

作者简介：程广丽，河南唐河人，大学教师，海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一滴眼泪

一滴眼泪

连滚落都被省略掉了

马路两旁

婚庆的队伍正堂而皇之地经过

尸体正在腐烂的苍蝇堆

一个人的狂欢和悲喜

另一个人的眼泪和爱恨

没有交集的列车

在光天化日之下

偶尔悲鸣，偶尔沉默

难题

孩子问我，为什么人们要把鸭子的腿栓起来

把母鸡关进笼子里售卖

我想回答说

因为他们想“自由”地售卖它们

他们有本事钳制它们的自由

我担心这样的回答

会引发更多我难以回答的问题

为什么他们的“自由”如此自由

为什么它们不去竭力反抗

想起你四岁时问我的问题

为什么人可以吃羊而指责狼吃羊的残忍

为什么人有好人和坏人

你把《十万个为什么》翻遍

仍然找不到答案

一脸愁容

孩子，你的问题太难了

我翻遍所有的哲学书都没有找到答案

一粒尘土

揣着阳光

看一只蜜蜂在一粒尘土之上安详

把一生的赘言集中于一身

倾心倾诉

轻盈的，沉重的

活着的，死去的

微小的，硕大的

一只蜜蜂与一粒尘土的对话

是我赐予我的世界

最真实的我

伟大意义

你多次问我，苍蝇为什么喜欢成群

为什么喜欢围绕垃圾桶转圈，觅食

为什么总是死在垃圾桶里

为什么人们

总是习惯绕着垃圾桶走

我查了生物学读本

苍蝇贪恋腐败和臭味

贪恋到骨髓里

一个苍蝇贪恋腐败和臭味

很难形成气候

它们只有结队成群

才能向人们展示

腐败和臭味之于它们存在的伟大意义

桌子

个头不大，质料一般

被疾风骤雨持续暴打三个小时

桌面翻倒在地

一条腿折断

抱紧自己的灵魂

不停念叨，可怜的风雨啊

刚刚初秋

你冷不冷啊

累不累啊

老张

老张只与我见过一面

他躲在大山深处砍柴放羊

偶尔唱歌

我每写一首诗都发给他

他每次都同样回复

我的羊在山谷里

天快黑了

我得把它们赶回家

老张昨晚第一次打我电话

他说今年的春天来的晚

羊长得慢，不够壮实

尘世的光亮

明明灭灭

他手心里捏着的那首诗

忽明忽暗

说到诗的时候

他声音提高了许多

我不写无病呻吟的诗

有一只羊

已经病了许久

我都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