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红：【莲】

莲

◎刘二红

【作者简介】：刘二红，网名，布衣居士，红文。七十年代生人，好诗文，喜习作。时有散文，诗篇见于地方报刋，网络平台。热爱生活，喜欢运动，旅行，摄影，以文会友，和朋友品茶论道。

莲是我的表姐，她大我7岁，是舅舅的大女儿。

自小莲就像个小大人一样，洗衣，做饭，缝补等等，凡大人干的家务活儿，她样样都会干。这是因为莲的母亲，也就是我的舅母生完莲的弟弟后，生了一场病，病后整个人变得精神恍惚。从此，舅母成了不管家、不顾家的"自由人”。据大人们在私下议论，她这病叫产后疯。

可怜的莲过早地承担起了家务活儿。莲的弟弟出生后，母亲没有奶水喂养孩子。舅舅在生产队的饲养室里经管队里的集体牲畜，靠挤些母牛乳汁拿回来给孩子喂。细心的莲每次都会帮弟弟煮好牛奶，再用纱布过滤一遍，放温了喂弟弟吃。弟弟用过的尿布，她也不等父亲看见，便已经洗干净晾晒上了。而她自己常常顾不上吃饭，拿个冷馍就匆匆赶往学校。

莲上学时，是出了名的好学生。年年学期末，她都会捧着一张“三好学生”奖状回家。

村里人见了舅舅都说，莲是个大学生的好苗苗。 尽管舅舅家里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却并没有影响到莲的学习成绩，每次考试成绩一出来，她都稳稳地排在前几名。

另外，莲天生一副好嗓子，且记忆力特别好。看过的电影，莲就能把电影插曲唱出来，唱得像电影上放的一样水灵、好听。学校里搞一些文艺演出活动，莲经常被推荐上台表演。天性胆大的莲从不怯场，登上舞台就能大大方方地演唱。连学校老师们都说，这娃在台上确实是胆儿正。

可是在莲初中快毕业的时候，她却向家人宣布：她不想上大学了。舅舅不解地问她原因，她说："我问过别人了，如果中考成绩优异，可以报志愿上中师或幼师学校。这样再上三年的学校，就能参加工作了。”老实巴交的舅舅不懂这些。他只觉得不去上大学，就当不了公家人。他带着诸多的疑虑来我家咨询我父亲，因为我父亲是名乡村教员。

我父亲给舅舅详尽地介绍了报考中师和幼师的一些情况。舅舅听了心里有了底，乐呵地说：:"这么一说，上了这中师、幼师的学校，将来也能端上公家那饭碗？莲这娃自小就有主意，没想到她就念了这几年的书，说的话和你这有大学问的姑夫一样有水平！”

中考的成绩一出来，莲的总分够上中等师范的音美加强班分数线。不过还要进行复试和才艺面试。复试很顺利就通过了，才艺面试让她犯了难。别的考生都拿着笛子，二胡，手风琴等乐器，上场展示自己的才艺。莲没有学过什么乐器。这可怎么办？

轮到莲上场展示才艺时，她两手空空走上前去。所有的面试老师都有点吃惊，用奇怪的目光观察着这位面试考生。莲不卑不亢地鞠了个躬，自我介绍道。

“各位老师好!我叫陈玉莲，来自华山中学。我给大家唱一首民歌《红梅赞》：

红岩上红梅开，
    千里冰雪脚下踩。
    三九严寒何所惧，
    一片丹心向阳开向阳开
    ……

刚开始，面试评委老师还小声讨论着，这个小姑娘不会任何乐器，如何与其考生参评的问题。只听莲一声唱去，考场顿时安静下来。莲的歌声清脆响亮，纯粹得像一股清凉纯净的山泉，似乎要从高山的悬崖峭壁奔涌而来。流入耳畔，冲入心底。在场的无论是评委，还是考生，都被她美妙的歌喉所吸引，所陶醉。已参加过面试的考生听到歌声，也不忍离去，悄悄地站在门口，透过门缝挤出几个脑袋在向里看，窗户外也爬着几个脑袋在向里探望。大家仿佛已忘了这是在考试，这里是考场。这时候的几个评委老师的表情，已从最初的迟疑逐渐变成了满意的微笑，他们向莲投来赞许的目光。

当莲唱完整首歌曲后，大家已难以抑制住兴奋和激动，鼓起掌来。主考老师很响地清了一下嗓子，示意大家停止掌声。和颜悦色地向莲询问。

“这位同学嗓子还不错嘛，发音和节拍都撑握得很好。专门学过声乐吗?"

"没专门学，只在音乐课堂上跟老师学过唱歌。我唱的这首歌是从电影上学来的，老师在音乐课上也教会一些歌。我觉得都没有电影插曲好听。所以就选唱了这首歌。"

莲小心地回答道。

评委老师对莲的面试表现非常满意，她的面试也通过了。

在这年的暑假，莲有了她人生的第一份重大收获——中等师范学校音乐加强班的录取通知书。

如今，早已下海创业的莲，自己经营了一所艺术培训学校。有一次我和她谈起现在孩子的学习，压力大，负担重时，又调侃起她当年那一曲定乾坤的神话。她说，那时为了通过才艺展示的面试，考试前一天，她在同学家跟着录音机练了几十遍的《红梅赞》。直到别人听着和原唱一样好，才罢休。我笑着说，没想到，幕后还有这么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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