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1103 | 张鸿：偷偷尾随父亲去修水利，原来是去蹭饭
有味的岁月
·张鸿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欣逢盛世，现在的人多已不操心吃的，更多的是精神需求。然而，我们这些大叔，在年轻时一年到头皆清汤寡水、吃不起肉。
小时候上早课，我清晨喝碗粥或啃个隔夜番薯，寒冬里穿着人字拖，顶着寒风，在坎坎坷坷的街巷上行走着，一不小心就会撞上突出的小石头，撞个脚青肿疼。当时的教室窗户没有玻璃，只有无数裂洞的木板，触处皆拔凉拔凉的，两碗稀饭撑不到十点钟肚子就咕噜噜响……父辈们仿佛从无担忧。孩子像草丛里的冬瓜，蓬生的芝麻，一路跌撞，一路长大。回过头来，满满的回忆，满满的激情。古人云：“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生活的打磨可以让人更加光彩夺目。
岁月的手有着无法想象的魔力，它能抚平你的年轻气盛的狂躁，也安慰你热血沸腾的冲动。当酒桌上的烈酒换成了茶盘里的一口清茶，一切仿佛都可以释然了。当我们还没有灶台高就踩着小凳子，颤颤巍巍拿起菜刀锅铲，用稚嫩的小手去摆弄锅碗瓢盆，调和油盐酱醋。得益于家乡四季温暖，雨水充沛的优渥自然条件，餐桌上虽无山珍海味，大鱼大肉，但番薯却尽可尽情胞肚，家里的主食天天除了番薯还是番薯！早上，把昨天煮熟的番薯剥皮用来喂猪，番薯肉整成一团放在小生铁锅里煎热成糊，放点“姜盐酱”增添口感，就是可口的“番薯饭”。二碗番薯饭一吃下肚，再来一碗甘水井的温开水，那舒暢爆劲，嗝儿连连，心中满满的美好。
温饱解决了，总有许多其它的想法，如强烈渴望来点渔民偷藏私卖煮熟的“鱼头碎”来解馋。或者，家中被生产队幸运的抽中作为庆祝丰收聚餐的地方。那可就有五花肉炒面线，包菜炒蒜苗加白猪肉，干煎咸巴浪鱼，鲜阳仔鱼焖咸菜汁……满屋氤氳肉香。简单憨厚的农民兄弟，打上二斤五十度的乡下米酿白酒，就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场面热烈。酒过三巡，开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这世界唯独他们才是第一等。
当一个人的内心有了一种追求美食的渴望，生活也会有一种充实感。大概我在七八岁的时候，非常期待快快长大起来，像父兄一样以大人的方式坐上桌，随心所欲地吃吃喝喝。我是家中的老尾，有时特别想吃一些稀奇的食物，比如大眼鸡鱼的眼睛，哥狮鱼的划水，沙毛鱼的鱼头，鳗鱼的肚皮肉……可是往往事与愿违，哥哥姐姐们总是找各种关心我的理由，说什么这些东西鱼刺太多，小朋友吃了会刺卡喉，不让我吃到。
有一天晩上，我听父亲悄悄的对母亲说：他们这几天正在忙着修水利沟，饮食杠杠的，除有几个硬菜外还有芋头猪肉炣饭。我耳边絮絮一听，心头一动，暗暗向往着也能吃吃这传说中的菜炣饭！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坐在石门槛上等父亲在天井整理好农具下田地，估计他已走了一段距离，我才起身尾随。就这样，隔着百来米的距我跟着父亲直到名叫“甘田”的工地。看着他和队员集合开始挖水沟，我在约摸五百米外的岭顶找了棵苦楝树的树荫坐了下来寻找蚂蚁玩耍。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望去、工地上稳约有人已收工在水坑畔洗手净身，我的心儿忽突突起伏了起来，腿脚不由自主的向工地走去……
父亲惊愕的直勾勾地看着我，一时没有言语。一位经常来我家的生产队副队长看到我，急步走了上来，一把拉住我的左手把我带到工地的帐篷里，拿了一根扁担放在铺垫着报纸的地上，叫我坐在扁担上。过了一会儿，他端了一大碗菜炣饭、一双筷子递给我。厚憨的人话不多，但他的眼神告诉我：趁热吃饱！没错，不是芋头饭，而是包菜饭，里面稳约有五花肉片和虾仁鱿鱼丝，看起来香浓美味。又过了片刻，有人端上来几个菜放在报纸上。究竟是什么菜？我已记不清了，那时我实在太饿了！从清晨跟踪父亲到此可是滴水未进，端饭碗时的手还在发抖呢！何止是饥肠辘辘，已经有气无力了。若问我，饭的味蕾怎样？我只能说好吃！好吃！
大千世界，那段岁月真有味！
拉到底部，有赞赏
转自：汕尾日报2019.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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