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仁久与张崇谦展示奉祀官执照和五经博士批文的复印件
张载是北宋著名的哲学家、思想家、教育家,关学的创始人,被尊称为“横渠先生”。因张载祠和张载墓都在眉县,每年清明节,张载后裔都会去祠堂祭拜,缅怀先祖,于是民间习惯性地认为,张载的后裔就在眉县。其实在凤翔,也有两支张载后裔。最近,凤翔的张载后裔经过多方搜集整理,重新修订了《宋横渠张子后裔凤翔族谱》。根据族谱记载,自明代起,张载后裔分作三支,一支在凤翔县城,一支在凤翔田家庄镇齐村,还有一支在眉县境内,而张载的嫡裔,一直生活在凤翔县城。近日,记者来到凤翔,实地采访几位张载后裔,探寻张载及其后裔的生活足迹。
横渠祠堂为何落户凤翔?
在紧邻凤翔县城东大街的大观庙巷内,有一座黑色方形路碑,上写“宋横渠张子祠旧址”。为记者带路的凤翔县政协文史委工作人员肖逸介绍说,这里原先是凤翔县张载祠,现在是凤翔县幼儿园。既然是“横渠先生”,张载跟凤翔又有什么关系?带着这样的疑问,记者被领进距祠堂不远的张载二十六世孙张仁久的家中。张仁久今年 67岁,退休前在儒林小学工作,《宋横渠张子后裔凤翔族谱》正是他与族人修订完成的。“这是'五世一钻天’谱,一页记载五代人,条分缕析,井然有序,是谱牒学里最标准、最规范的格式。”肖逸这样说。翻开族谱,张仁久指着上面的文字告诉记者,张载祖籍汴梁, 1020年出生于长安, 5岁时随任职涪州(今重庆市涪陵区)的父亲张迪入蜀,在四川度过了十年的时光。1035年张迪病逝,全家商议后决定归葬故里,时年 15岁的张载护送灵柩,离开涪州返回汴梁。无奈路途遥远、开销巨大,一家人才走出斜谷,就用尽了所有钱财。这时,得知前方兵乱,全家便将张迪就地安葬,张载便与家人在横渠定居下来。张载少时耕田读书,老后兴馆设教,“横渠先生”的雅号也由此而来。张载品高文博,学生遍及三秦。他的弟子为发扬关学,在凤翔府各县设立祠堂,位于大观庙巷内的“宋横渠张子祠”就是其中之一。
张载后裔为何一分为三?
张载一生皓首穷经,并无多少经济来源。他去世后,儿子张因因家庭贫困、无以为继,便跟随母亲回到河南舅家,从此定居在河南。1213年,蒙古军队攻入冀东,民族矛盾日益尖锐,为了笼络汉人之心,蒙古统治者转而采取文治,他们想到了张载五世孙张晋,便敕令“赐第于燕,并食邑于滦”。就这样,张晋举家迁徙至滦州(今河北滦县)。到了明代, 1618年,凤翔知府沈自彰仰慕关学,见府地有张载祠、辖地有张载墓,却都没有张载后裔看护。几经打听,他从著名学者、关学传人冯从吾处得知,直隶滦州有一支张载后裔,便立即报请陕西巡抚院并致函直隶永平知府史文焕,又经内阁都察院文球批准,迎请张载十四世孙张文运子孙共 6人来到凤翔。沈自彰报请陕西巡抚院重修张载祠,并在凤翔齐村、眉县西柿林购置田地。经过协商,张文运与长孙张元福住祠堂讲学;次孙张元寿住齐村经营田产;三子张承胤住眉县看护祖坟。从此,张载后裔开始在凤翔、眉县繁衍生息。说到这里,张仁久展开了一卷纸,对记者说:“这就是当年沈自彰报请陕西巡抚院的批文——原件在市档案馆,这是复印件。”批文中提到“在凤翔府迎聘横渠先生一十四世代孙:儒学生员张文运、嫡长孙张元福、三子张承胤等到府,曾经申请府院批准,议置房地银壹仟两……”时间是“明万历四十八年五月初五”。
五经博士为何只有十世?
要确定张载嫡裔所在,仅凭一册家谱,难免有些单薄。但凤翔张载后裔显然还有准备。张载二十七世孙张崇谦拿出了一个复印件,对记者说:“这是清光绪二十二年七月十一日,陕西巡抚院为张载后裔张建邦承袭五经博士的批文。”五经博士是传授儒家经学的学官名,所谓“五经”,指的是《易》《书》《诗》《礼》《春秋》五种儒家经书。五经博士授予先贤的后裔并可世袭,在古代是极其稀有而又非常珍贵的荣誉。肖逸告诉记者,凡是五经博士,见官不用下跪,不纳赋税,不服兵役,但职位必须由嫡长子来承袭。自张文运至张建邦,张载后裔共承袭了十世五经博士。然而记者注意到,族谱中提到的十世五经博士中,有两世并不是由凤翔的张载后裔承袭,而是由眉县张载后裔承袭,这是为什么呢?肖逸告诉记者,五经博士虽然是世袭之职,但也要通过赴京考试,待合格后方可承袭,凤翔未能承袭的两人,一人因为患有眼病、相貌不端,另一人则是因为家境贫寒、无力进京,因此由眉县的张载后裔代袭了两世。随后,五经博士仍由凤翔的张载后裔承袭,直至张建邦。那么,在张建邦以后,为什么没有五经博士了呢?肖逸解释说,自张建邦起,五经博士改称奉祀官,由当时的中华民国政府颁发执照。说到这里,张崇谦又拿出一个复印件—— 1920年,当时的中华民国政府为张载后裔张建邦所发的承袭奉祀官执照,执照提及“准陕西省长咨开,张建邦堪以承袭奉祀官职位。本部(内务部)查核相符,允准承袭……”
关学理念为何流传千年?
见到了张载的后裔,理清了张载的嫡裔关系,记者不禁问道:张载的嫡孙还在吗?张仁久和张崇谦异口同声地回答:当然在!在他们的带领下,记者见到了张载二十七世嫡孙——张光谦。今年 83岁的张光谦告诉记者,他身体不太好,最近刚病愈出院,趁着天气暖和,来到街上转转,但只字未提先祖张载。从张载到张光谦,已历时近千年之久,与之相伴的是关学在关中地区的传承和发展。“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张载的精神写照,也是关学的核心理念,千百年来,这一训言时刻警示着张载后裔——生活于宋末的张载五世孙张晋,虽然任职金国“军器局事”,但时时不忘“我本宋官”,当蒙古铁骑横扫华夏之际,他投向蒙古,试图“借蒙古复宋”,然而,当他认识到蒙古人只想建立自己的政权时,便辞官返乡,回到原籍。生活于清末的张载二十四世孙张建基,是凤翔当地颇具名气的学者,受大户人家周氏之邀教学讲经,但因周氏子弟厌学、难以教化,愤然辞职;后被另一大户马家高薪请去教学,但没过多久,也因为厌恶马家子弟不学无术而离开。作为关中地区的文化产物,关学也影响到了秦人秦风。苏轼出川赴京赶考,途经凤翔府地,只见当地人民风淳朴、知礼有节,不由慨叹:“今秦人如斯,夫子之功也!”张崇谦表示,作为张载的后裔,他们将把自己对关学的理解,融于日常的社会生活中,以让这一古老学术,能在今天继续给人以启迪和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