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彦琪 || 丹江河里的童年 ||“一人一城一故事”优秀征文选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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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江河里的童年》
作者｜戴彦琪（陕西西安）
丹江河是沿岸孩子们的亲娘，是“孝义湾”孩子的亲娘，是我的亲娘！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凡出生在这里的孩子，大人们都会说：“丹江河发大水，这娃是从河里面捞的”。孩子们都信以为真，从小就把丹江河当成了自己的亲娘，我就是八十年代从丹江河里捞出来的。
孩子出生后，都会吃娘的奶。出生在这里的孩子，当然从小也就要吃母亲的奶水，热天了随手掬上一口，开口就喝，冷天乳汁冻成了冰块，就舔着吮吸。母亲的奶水深入孩子们的骨髓，渗透在他们的每一个细胞里。时至今日，不管他们多大年龄，打拼在哪个城市，他们的根却始终深深地扎在丹江河畔。
丹江河在孝义段成“S”型，我的出生地“代街村”，是河流孝义段相对最笔直的一段。登高远望，这一段河流，很像一条横铺在村边的白色绸缎，或一条爬行中的白色巨蟒，从“高桥双洞子”向东一直绵延到“老山沟口”。
冬天的丹江河是寂静的，寂静到你半天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到一声鸟鸣，偶尔有河边开荒升起的烟柱，或河滩觅食的丹顶鹤。
如果你是一个爱安静的人，呼吸着带有薄荷清香的空气，哼着小曲，漫步在柔软的沙滩上；或者弯腰随手抓起一块扁扁的石块，撇向身边的河道，欣喜河道为你笑开的一串串水花；你亦可打开嗓门，吼你爱唱的秦腔，嚎你追随的摇滚音乐，且有水声，山岩的回声为你伴奏，这一切，你都可以随心所欲，无人干扯。
这种亦慢亦静的惬意环境会一直延续到惊蛰过后，沉睡了一冬的丹江河，立马翻了个片儿，开始从睡梦中苏醒过来，河水涨、鱼儿欢、鸟儿叫、野草绿，河道里一片欣欣向荣，生机盎然。
我的童年记忆，全是燃烧在这一片充满童话般色彩的丹江河畔，但凡深刻难忘的快乐记忆，都会出现丹江河的影子。一道杨柳树、芦苇荡、狼尾巴草、腰菀子等杂草丛生的“青春链”把河滩和村庄严实的隔开。拨开草丛，从小道进入沙滩，眼前豁然开朗，河滩像是被人为修整过一般，平坦坦地向两头延伸而去，顿时，有置身于现实版的“桃花源”之感。
从岸边到河道中心，依次有杂草带、淤泥带、碎石带、棉沙带、水流带。在这些不同的区域带间，或多或少都埋藏着我们永不磨灭的童年记忆。
在杂草带里掏鸟窝、驱野兔、逮青蛙，这些是小时候最爱做的事情。曾经把指头蛋大小的鸟蛋扔在火里面烧着吃，吃的满嘴黑炭；曾经把抓到的小野兔用绳子拴在窗户上，因兔子咬断绳子逃脱而嚎嚎大哭；曾经残忍地扭断青蛙的后腿，剥去蛙皮，用柳条穿成一串在火上烤，吃的津津有味。
杂草带欢乐多，但也隐藏着许多伤人的暗器。毒蛇是最普遍的一种，大夏天的，经常会看到青色的、红色的、绿色的小蛇在杂草间涌动，吓得人不敢抬脚。还有水蝎子、马虎子等蜇人的怪物，随处可见。说也奇怪，这里的孩子们怎么都不知道害怕那，难道是他们和这些咬人的怪物有哪门子的亲戚不成！
淤泥带里玩大的孩子都有建筑工人的天赋，要不孝义湾怎么会出那么多有能耐的泥瓦工哪！在有水的泥潭里，几个孩子在里面先用双脚踩，七上八下的，把稀泥和的和搅团一样，软硬均匀，细腻放光。
和好了稀泥，孩子们用泥巴盖房子、修水库、挖地道，各式各样的泥塑，做的有模有样。这些孩子长大后，若能从事建筑行业，基本上都是业内的佼佼者，从村子里的小洋房到城市里的高楼大厦，他们都可以盖，现在有包工程的，有大型建筑公司公司的领头羊，个个干的风生水起，难不成小时候玩泥巴，早就为他们成为祖国的栋梁之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若是遇到太阳暴晒的中午，淤泥坑就成了孩子们最好的藏身之处。他们滚在泥潭里，把满身裹上一层黑泥浆，做出一个个小鬼脸，或者用泥巴互砸起来取乐，满水潭泥浆四溅，欢声笑语，孩子们乐在其中，又防止了紫外线直射。
据说，现在很多旅游景点还打起了黑泥浆美容的广告，看来，咱也算从小就做过美容护肤的人啊！
还记得有一次，我被干哥一把稀泥砸在眼睛上，顿时，眼前直冒金星，再下来就成了一片漆黑，还好用河水冲洗及时，没有瞎掉眼睛。如今，视力下降，估摸着和这一把稀泥也有撇不清的关系！
碎石滩上的石子奇形怪状，色彩斑斓，有像饼干的、像馒头的、像手枪的、像鱼儿的，或洁白如雪、或碧绿如玉、或火红如霞、或细腻如缎，男孩子们把形象的石头当成了玩具，女孩子们把漂亮的石头收藏起来当珍珠。有的老人也会把平滑方正的石头搬到自家的床上当枕头，说是能打通脉络，冰凉舒心，有预防高血压、心脑血管疾病的神奇功效。
碎石滩也是乘凉的好去处，处于杂草带和水流带的正中央，石滩平坦，视野开阔，凉风习习。每当太阳落山，拄着拐杖的老年人，抱着孩子的年轻少妇，从地里劳作回来的壮汉，找上一块石头坐下，逗着学步的孩子，聊着村里的家长里短。
妇女们的畅谈声、孩子们的追逐打闹声、庄稼汉的开怀大笑声，还有蛙声、野鸭子声、布谷鸟声……或高或低、或远或近，弹奏着一曲悠扬的河滩乘凉调。
躺在棉沙滩，像是躺在母亲的怀抱里。孩子们在河道里玩累了，就会睡在棉沙上。
盛夏时节，棉沙带晒的像刚烧过的炕，得双手扶地，让屁股先慢慢的着地，再试探着慢慢的躺下。当你平躺在沙滩上，闭上眼睛，晒着太阳，吹着河风，你会怀疑自己是否还活在人间！晒热了，我们就用沙子把自己掩埋起来，并做成各种的造型，有美人鱼，有裸男裸女。小时候我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给小伙伴用沙子男扮女装，明明是小男孩，我非得用沙子让他的胸脯隆起，逗得小伙伴们合不拢嘴，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由于丹江河的经过，这里的孩子们从小都在河水里长大，个个熟悉水性，所以，在孝义湾里，几乎很难找到一只不习水性的“旱鸭子”。小时候母亲觉得河里不安全，担心小孩溺水或者大中午碰到河里的“迷糊子”，总是不让我独自小河嬉水，母亲哪能管住当时调皮的我，趁其不备，倏地一下，就和小伙伴们溜到了河里。
河道里的乐趣是无穷的，河水里的乐趣更是多的没法细数。这里的孩子没有人教游泳，骨子里就带着好玩水的细胞，水里泡久了，也就自然学会了浮水，一会儿狗刨式扑腾，一会儿仰面朝天，或猛扎到水底，翻个跟头，又突然跃出水面，一个个动作收放自如，灵巧轻快，有一股鱼翔浅底，燕踏水面的感觉！因此，在这里长大的孩子，都成了两栖动物，遇到长江，遇到大海，他们也不会有半点胆怯。
丹江河，水流平缓，河水清澈，清澈到这里的鱼虾都很难找到藏身之处。在河里，我们可以用铁丝，用柳枝抽打死河里的鱼，我们将打死的鱼穿在柳条上，一中午下来，柳条上的鱼穿到一米长开外，这是毫不夸张的战绩。当时听堂哥说，一外地来教书的老师，组织他们班里的孩子到河里进行打鱼比赛，一堂课的功夫，就打到了好几盆鱼，管这个老师吃了好几天哪！后来，这些有技能的打鱼高手，就深受这位老师的喜爱！
我的打鱼技术不行，别人打十条我才能打上一条，但这并不会影响到我捉鱼的本领，我喜欢钓鱼或者网鱼，约上小伙伴，在一个小水潭里，不挪窝的钓，只见不停地有小伙伴拉出活蹦乱跳的小鱼儿。
我们在鱼线上挂多个鱼钩，一次多条鱼同时上钩的情况也是时有发生，两三个小时下来，钓到上百条鱼都不在话下。网鱼没有专业的渔网，我们就用河滩上的腰菀草，拧成一粗股，两个人在两头拉，一个人在中间压着，防止鱼从底下溜走，就这样，把鱼连同河水往岸上赶，拉上岸后，等河水退去，满河滩都蹦跶着小鱼小虾，有五色鱼、桃花板、黄拐子、黑线、娃娃鱼、老汉鱼、长虫鱼等等，各种能叫上名的，叫不上名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丹江河里是水生物的天堂，这里不光鱼多，小螃蟹、小乌龟、小河蚌等也是随处可见，只要你搬开水边的石块，准会得到你想不到的收获。这样说来，小时候能轻易抓到各种河里的小宝贝，并不见得我又多强的本事，只是由于这些小家伙多的泛滥罢了！
逝者如斯夫！丹江河的水在日夜不停的流动着，她承载着这里孩子们的梦想流向汉江、流向长江、流向广阔的大海。是丹江河把这里的孩子们带出了孝义湾，是丹江河让外面的人来到了孝义湾。
多年在外，踏上丹江河的次数少之又少，但脑海中的丹江河记忆反而愈加清晰，只要有回家的机会，不管严寒，还是酷暑，我都会走到丹江河边看看。
近年来，随着河道沿线的开发，312国道、高速路、铁路、工业园、旅游景点，都在不断的侵蚀着丹江河的身躯，让河道变瘦了、河水变浊了、欢声变少了。
当我再次踏在丹江河的沙滩，我怀疑眼前的这条满目疮痍的河道，还是不是当年的丹江河！清澈的河水哪？平整的沙滩哪？岸边的绿草哪？河里的孩子那？童年的丹江河记忆就如水库泄水一般，不断地向我的脑海里灌。
我的童年已经死去，母亲丹江河的青春也已不在！如今的丹江河满是伤痕，一道道沟壑，一堆堆沙石，横七竖八的黄泥水，母亲丹江河从一个青春美少女变成了一个黄脸老太婆。
年近三十，已为人父，当我站在自己“母亲”的身旁，不知她还记不记得曾经疯跑在她怀抱里的孩子们？
我随手抓起一块石头，扔向河道里，不知道这泛起的水花，能否勾起她哪怕一丁点的对往事的记忆！
（注：文中配图由作者提供）
戴彦琪，陕西商州人，现供职于西安某基层政府部门。
《嘉年华时光》
“一人一城一故事”有奖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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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本启事从即日起到2016年12月31日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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