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晓易讲《论语》：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1

话说，这一日，春风送暖、柳着新装，沂水中的几只鸭子在水面上畅快地游来游去，划出了一条条水痕。猫了一冬的老老少少人们三五成群地从家里出来踏青，一路上伛偻提携、欢歌笑语。沂水旁的舞雩yú台上，传来朗朗书声：

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2

这个谥号为“文”的人，名叫孔圉yǔ，是卫国的大夫，曾先后辅佐了卫灵公和卫出公，做的是“治宾客”的工作，也就是卫国的外交部长。

孔圉在世的时候，一直想给自己的女儿找个好婆家，他扒了来、扒了去，选中了卫太叔。可卫太叔是已经有家室的人了，他就跑去劝说卫太叔休了自己逃难宋国时娶的妻子，卫太叔还真是照做了。于是，孔圉就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卫太叔。哪知好景不长，卫太叔“金屋藏娇”，把前妻的妹妹私藏包养起来。这件事被孔圉知道了，气得他火冒三丈，扬言要替女儿出气，决定带兵攻打卫太叔。孔子听说了这件事，就劝阻孔圉说，您是卫国的大夫，带兵攻打卫太叔是以下乱上，不合乎礼法啊。孔圉三思而后，强行要回了自己女儿，此事也就作罢。在他死后，卫国国君念他身为两朝元老，于国有功，就赐了他“文”的谥号。

子贡对此事很不理解，就跑去请教孔子。他见孔子正坐在席上，便双手合十，深施一礼。

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

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孔子说：他聪慧机敏，又喜好学习，不以向比自己地位低下的人请教为耻，所以他的谥号为‘文’。”

说到这里，这孔圉还真应该从墓里爬出来当面感谢，啊不！还是托梦感谢一下孔子他老人家吧。若不是这八字良言，他很有可能就是一个被湮没在历史长河中无人问津的名字而已。也不知这“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对他来说，是否名副其实。倒是这八字托了孔圉和孔子的福，流传千古，为后世好学者传习。

3

提到好学，有位老人家，他曾说过这样的话：

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

意思是在只有十户人家的小地方，一定有像孔丘这样忠诚守信的人，只是赶不上孔丘这样好学罢了。

不甚体会，孔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自诩忠信好学，还是在感慨如己好学者少。这都不重要了，就留给咬文嚼字者去咀嚼吧。无论哪种，他老人家一生好学是不争的事实。

话说，鲁昭公十九年，孔子到晋国向闻名于诸侯的乐官师襄子学琴。师襄子早就听闻孔子的盛名，教了他一首曲子。孔子抚琴而弹，一学就是十来天，翻来覆去只是同一首曲子。师襄子对他说：“夫子，此曲你已学会了，可以学新曲了。”孔子起身施礼，摇头道：“技巧还未纯熟。”

过了一段时日，师襄子又说：“夫子已学好了技巧，可以学新曲了。”孔子还是起身施礼，摇头说：“我还没能领会这首曲子的志趣神韵。”

又过了些时日，师襄子说：“夫子已领会志趣神韵了，可以学新曲了。”孔子依然起身施礼，摇头说：“我还没有体察到此曲作者的风貌和精神呢。”

言毕，他们二人分坐在席上，孔子闭目抚琴，如痴如醉。琴音悠扬，声动梁尘。时而高山大河，时而小石流水，时而万马奔腾、时而蝉破茧出，直引得游鱼出听、百鸟来朝。

一曲过后，夫子缓缓站起身来，眼热出汗，看着师襄子，深施一礼说：“老师，我终于体察到此曲作者的为人风貌了。这样的曲子，除了周文王，还有谁能作得出来呢？”师襄子急忙站起身来，连连作揖道：“对呀！我的老师传授这首曲子时，说此曲的名字就是叫《文王操》呀。夫子真乃音乐奇才啊！”

是的，我们只能说孔夫子真的是一位被耽误了的音乐天才，因为音乐只是他精通的“六艺”之一，他十五岁便已立下“治于学”的志向了！

而纵观后世儒生，“敏而好学”者不胜枚举，悬梁刺股者有之、囊萤映雪者有之、凿壁偷光者有之、闻鸡起舞者有之、断齑jī画粥者有之、警枕著书者亦有之。我们还是很佩服老祖宗们的创新能力，种种好学之举，层出不穷、无不有之，让我辈后生自叹不如啊。

4

其实，对于每一位求学者来说，良师指路都是宝贵的财富。可世人多以地位、金钱视人，悲哉。能够真正做到“不耻下问”，求一字之师、一技之师的甚是难得啊。

东汉末年，有位神医名满天下，享誉三国，却对身患头风病的病人束手无策，寝食难安。沮丧之余，他励志要学会医治头风病的方法，造福患者。于是，他就一直跟踪这位病人的病情。不久，他了解到，这位病人找到了一位老医生，很快就把病治好了。神医听后既惭愧又兴奋，惭愧的是自己技不如人，不能解患者身疾，兴奋的是终于有人可以治愈此病了。他立即收拾行囊，按照病人的指引，寻到了老医生的住处，更名改姓，拜在了老医生的门下。

从此，神医废寝忘食，常伴老医生的左右，一边学习病理，一边实习脑外科手术，积累了大量的理论和临床经验。

梅傲三冬，梨盛三春。一天，神医跪在老医生面前，磕了三个头，长跪不起。老医生甚是不解。

神医道：师父，我本叫元化，沛pèi国谯qiáo县人。当初，我拜您为师，求一技之长，是想解天下人头风病的顽疾。我怕您不收我，才不得已隐姓埋名，请您原谅啊。

老医生附身弯腰，托起元化的双手说，元化啊，你的声望已远在我之上，却为了学医拜我为师，让老朽心生敬意啊。医者仁心，我这技艺如今有人传承是件大好事啊。当初，我还担心无人传承，这本事怕要随我一起入土了呢。如今，你既已学成，还盼你把这医术发扬光大，造福苍生啊。

元化听后，又是三拜，说道，请您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完成您的心愿。

第二天，神医拜别恩师，下山去了……

这位隐姓埋名的神医就是华佗，字元化。他一生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医人无数。他能够放下自己的盛名，求技于老医生的经历和他高超的医术一并为后世称道。

很多道理、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求学更是如此。切记：“里子”比“面子”更重要，唯有放下“面子”，才能得到“里子”。

5

这一日，春风送暖、柳着新装，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沂水，那几只鸭子已不见踪影，踏青的人们也都渐渐散去，唯有舞雩台上，仍回荡着那句话：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