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回 蜈蚣岭有洞 大幕夺定情

  第142回 蜈蚣岭有洞 大幕夺定情

文/阮  镇

  这个山洞不小,四个人,四匹马而外还有空地方。

  火苗十分困惑:“奇怪了,我怎么就没听说这蜈蚣岭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山洞呢?”

  绵泡蛮说:“想不明白的事,就别去想。这山洞里,还有干柴草呢。来,搜拢来好烤火。”

  客师傅在山洞里搜起一堆柴草,从皮搭裢里摸出火石和火镰,三两下柴草就点着了火。

  山洞里顿时就暖和起来。

  火苗觉得眼前发生的事,真是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她拍着手,跳起来,像娃娃一般欢快。

  蒙照源把马鞍摘下来,抹下笼头,套上料杯。顿时,马嚼料豆的声响,有了回家的感觉。

  这雨一下就是一宿。

  趁着雨小的间隙,他们到洞外收集干树枝,一直烧到天亮。

  这一夜,他们轮番讲故事,说笑话,到了后半夜,才相互依偎着睡去。

  天亮了,雨也不下了。

  火苗说:“蜈蚣岭到大幕夺,过不着人家户,这就要让几位哥哥挨饿了。”

  客师傅说:“饿不着,妹妹放心。我们从样备诏就带着荞粑粑来了。”

  火苗说:“我一听到荞粑粑,就好像回到了家一样,我们一年到头就是吃荞粑粑过日子。”

  绵泡蛮说:“听你这么一说,你还真有点像我们样备诏人了。”

  他们沿着昨夜走来的路,回到大路,继续往大幕夺走去。

  翻了一座山,又是一座山,过了一条岭,还有一条岭。路经山溪时,他们就下马吃荞粑粑,喝山溪水。让马打个滚,吹吹响鼻,抖抖身子,嚼几口青草。

  一夜的雨,把山清洗得十分养眼。

  火苗看惯了这山,觉得今天的山比往常清爽,耐看。她不禁唱起了小调。

  她唱的小调旋律和样备诏的小调旋律大致相同,他们就一起唱起来,山也就笑了。

  后晌,火苗指着半坡上几户人家:“快看,那就是大幕夺。靠东边那家,就是我家了。”

  虽然看见了,可是走到跟前,还要花上一顿饭的功夫。

  走进寨子,就有人跟火苗打招呼,很热情的那种。腿快的半大娃娃,已经把火苗回来的消息传到了火苗的家里。

  火苗的哥哥嫂嫂迎了出来:“火苗,你一走就没了音讯,可把我们给急死。这几位是——”

  火苗说:“这位是郎中,这两位是他的徒弟。这就是我的哥哥嫂嫂。”

  他们相互打了招呼,就亲亲热热地进了小院。

  一个小男孩扑进火苗的怀里,叽哩哇啦,不知叫着什么,还哭了。

  火苗连忙抱起那小孩:“不哭,不哭,姑姑这不是回来了吗。”

  火苗的哥哥帮着摘马鞍,圈马。火苗的嫂嫂到菜园里去了。一阵忙过,蒙照源、客师傅、绵泡蛮三人被让进堂屋火塘边坐下。

  客师傅说:“和我们的风俗习惯一个样,来客了,就让到堂屋里的火塘边。”

  绵泡蛮说:“就是,表示尊重的意思。”

  本来,晚饭已经做好了,突然增添四个人,显然就不够了。

  蒙照源把火苗叫到身边:“叫你哥嫂别忙了,我们带有荞粑粑,今晚随便对付一下得了。”

  火苗说:“你说迟了,我哥哥已经把大公鸡杀了。”

  晚餐十分丰盛。

  席间,火苗的哥哥给蒙照源他们三人敬酒,火苗的嫂嫂用筷子给客人拈菜。这就与样备诏的习俗不一样。家中来了客人,样备诏的女人是不上席陪客的,更别说拈菜了。

  火苗的哥嫂,真是热情好客,给蒙照源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饭后,们们围在火塘边,烤香香茶,谈天说地。

  寨子里的人们,知道火苗从山外回来了,晚饭后,就来串门。

  当火苗说起在蜈蚣岭山洞过夜时,火苗哥楞了:“蜈蚣岭没有山洞啊,怎么还说在山洞里过夜啊?”

  一位老倌也直摇头:“我今年快八十岁了,常到蜈蚣岭那一带打山,是我的脚迹窝了。我就没有看见什么山洞,还有什么一条通到山洞的路。”

  火苗说:“阿老,那条路是新挖的,又下着雨,泥滑路烂,坑坑洼洼的不好走。”

  老倌说:“这就更奇怪了,这些日子你们谁到蜈蚣岭挖过路吗?”

  大伙都说没有啊。

  蒙照源听大伙越说没有,心中的疑团就越大。

  昨天夜里,他们三人睡熟后,他打开天眼,调好魔镜,开始仔细扫视。在重重大山之外,依稀有一些模糊的人影在动,怎么调试都不清晰。影像如此模糊,说明,已经在天眼和魔镜可控区域的边缘了。

  他估计,直线距离不少于三天的路程。那么,弯弯曲曲的路走下来,也要十天半个月。

  为什么那模糊的人群,能引起蒙照源如此的高度重视呢?因为,他固执地认为,儿子蒙源罗已经被蒙舍诏转移到隐密的地方去了。

  自从踏上蒙舍诏那天起,他就充分利用天眼和魔镜的功力,全方位地搜寻蒙源罗的身影。可是,一直没有进展。

  他曾一度怀疑这两宝贝的功力减弱了。可是,经过一系列的重新审视,证明宝贝完好如初。

  那么,之所以扫视不到蒙源罗的影像,其原因就只有两个。其一是,蒙舍诏已经把蒙源罗弄死了,火化后烟飞灰灭。其二是,蒙舍诏把蒙源罗转移到足够远的地方藏匿起来了。

  他想,店小二的口供,会不会是蒙舍诏玩的障眼法呢?要真是那样,我们不是白忙一场了吗?他又想,那小屁孩是火苗亲眼所见,据火苗的描述,那小屁孩的长相和蒙源罗有相似之处。

  店小二虽然供出了小屁孩,可是,店小二却没有见过小屁孩。

  他进一步想,再说不济,盛逻皮也是蒙源罗的舅舅啊。我也没有做过有损蒙舍诏的事情啊,至于置我儿子于死地吗?

  这些理不出头绪的问题,一直在他心中纠结着,搅得他一刻也不得安宁。

  他突发奇想,那模糊的人群里,有没有蒙源罗呢?如果有,那不管有多远,都值得去跑一趟。如果没有,不去看一看,怎么知道没有呢?这么一想,他决定去找到那群人,看一看到底有没有蒙源罗。

  寨子里一个后生叫起来:“我说,你们就别争了,这个说有,那个又说没有。明天我们到蜈蚣岭看一看,不就明白了吗?”

  大伙都说对,并且约定明天都去蜈蚣岭看个究竟。

  人们散去之后,蒙照源说:“我就依火苗叫你二位哥嫂吧。”

  火苗的哥哥说:“郎中,你太客气了,你们的事情,火苗都对我们说过了。火苗这姑娘,心气虽然高,可是很善良,又能担得起事,全寨子的人都夸赞她。她就是要跟随你一生一世,我作为她的亲哥哥,我就祝福她吧。她嫂嫂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山里人不善于表达,不知郎中听明白了吗?”

  蒙照源说:“听明白了,不过哥嫂可能还不了解我。其实,我已经成家了。不怕哥嫂笑话,我还娶了小,有儿有女了。”

  火苗的嫂嫂说:“这些事啊,火苗都全跟我们说过了。火苗这妹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犟。她认准的事情,除非死,是决不会改变得了的。当初,她要离家出山闯一闯,一去就是一年多,也不往家里捎个信。”

  火苗笑着搡了搡嫂嫂:“找谁捎信啊?在这深山老林里。”

  蒙照源说:“如果哥嫂高兴,火苗又抬举我,那我和火苗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吧。可是,我游医在外,身上没有带多余的钱,这聘礼一事,只能容后再说了。”

  火苗的哥哥说:“郎中说到哪里去了,我亲妹妹出嫁,我当哥哥的不能随便了。该打发的嫁妆,我一定一样也不少。”

  客师傅说:“我当徒弟的,也为师傅说几句。这大幕夺到样备诏,崇山峻岭,路途遥远,搬个物件运个货,实在不是好玩的。亲戚里道,是踩不断的铁板桥。往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啊?”

  火苗的哥哥直点头:“是是是,就是这么个理。那依你该怎么个意思?”

  绵泡蛮又憋不住性了:“绕来绕去的,我听着都累。做亲爱亲,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你就直说得了。”

  火苗的哥哥说:“还是这位兄弟爽快,都一家人了,说对说错都没关系。”

  客师傅说:“那我就直说了。这彩礼就两免了,不下聘礼,也不陪嫁妆。轻轻松松来迎,轻轻松松去送,来去都轻松,这不很好吗?亲戚难免有不去不来的时候,就需要相互帮衬,拉扯。到那时才见真情呢。我就说这几句,认了,就这么做。不认了,就算我没说。”

  绵泡蛮说:“认了认了,就这么得了。”

  客师傅说:“你认什么了,你认?这得让哥嫂认了,才是事。”

  火苗的哥哥和火苗的嫂嫂私下嘀咕了几句,哥哥满面是笑:“认了认了,就这么办得了。”

  火苗突然给哥嫂跪下磕头:“多谢哥哥嫂嫂的宽宏大量,成全小妹的终身大事。”

  火苗的哥嫂急忙把火苗扶起来。

  嫂嫂眼里闪着泪光:“小妹别这样,能看到你有一个好的归宿,我们就放心了。”

  蒙照源起身,也向哥嫂拱手:“感谢哥嫂成全,请哥嫂放心,往后我会好好待火苗。”

  来的时候,蒙照源就叮嘱火苗:“你千万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就说我是郎中,他二人是我的徒弟,记住了吗?”

  因此,火苗的哥嫂一直以为,蒙照源就是郎中。

  蒙照源说:“事情已经定妥,那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了。”

  火苗的哥嫂一再挽留,蒙照源都委婉地回绝了。

  火苗也说:“哥哥嫂嫂,郎中有事,就不要留了。日子还长着呢,下次来,多住几天。”

  火苗的哥嫂也只好作罢,给未来的郎中妹婿收拾了好些土特产品。

  蒙照源十分过意不去:“我无以回报,请哥嫂见谅。我回去后,立马请毕摩选定黄道吉日,尽早来迎娶火苗。”

  火苗的哥嫂还没回话,火苗就叫了起来:“郎中哥哥,你刚才说什么呀?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明白。”

  蒙照源还没有见过火苗这样猴急的样子:“绵泡蛮,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绵泡蛮说:“当然听到了,听得真真的。”

  蒙照源说:“那你再说一遍给火苗听。”

  绵泡蛮学蒙照源的语气,也向火苗的哥嫂拱手:“我无以回报,请哥嫂见谅。我回去后,立马请毕摩选定黄道吉日,尽早来迎娶火苗。”

  火苗委屈地看定蒙照源:“郎中哥哥,你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客师傅说:“我也听真了,我师傅真是这么说的。我都能背下来了:‘我无以回报,请哥嫂见谅。我回去后,立马请毕摩选定黄道吉日,尽早来迎娶火苗。’”

  火苗一捂脸哭着冲进了内屋。

  在场的人全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火苗撞到了哪路邪神?

  火苗的嫂嫂说:“我想火苗妹子是误会了。”

  蒙照源问:“误会什么呀?”

  嫂嫂说:“郎中不是说,‘我回去后,立马请毕摩选定黄道吉日,尽早来迎娶火苗。’吗。”

  蒙照源一脸的困惑:“是呀,我就是这么说的,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火苗的哥哥也笑了:“误会就在‘尽早来迎娶’这五个字上。”

  蒙照源这才如梦初醒:“知道了,知道了。怪我没有把话说透彻。我要说的是,这一次,火苗就跟我们回样备诏去。请毕摩定了黄道吉日之后,我们再一道回大幕夺来,举行迎娶仪式。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火苗拉开门,满脸是泪地冲到蒙照源身边,看着自己的脚尖,呢喃:“这下我听明白了——”

  第二天,好像赶集一般,全寨子的人都出动了,他们要去见证奇迹。

  有马的骑马,有驴的骑驴,有的就骑牛。当然,大多数的人还是只能步行。

  昨晚那老倌骑在蒙照源的马上,蒙照源为他牵着马,在人群中谈笑风生,好不惬意。

  不一时,到了蜈蚣岭。

  人们围在从正路通往那山洞的岔路口,看着刚开挖出来的新路,全都说不出话来了。那老倌身子骨硬朗,领头走上那条通往山洞的路。人们都跟在他后面,向山洞走去。

  这条路没有上坡下坎,笔直笔直的,一直与山洞相连。

  老倌站在山洞前,左望右望,上望下望,自言自语:“这真是见鬼了,见鬼了,你们有谁看见过这里有这么大的一个山洞啊?”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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