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斋主时间：诗品《礼物》
知不知斋主时间：诗品 《礼物》
礼物
作者：米沃什
多快乐的一天。
雾一早散了。我在花园忙碌。
蜂鸟一直悬飞在忍冬花上。
世上已没有什么让我想占有。
也知道没有人值得我嫉妒。
所有受过的苦都已忘却。
想起依然故我也并不羞愧。
此身无病无痛。
直起身，看见蓝蓝的海和白帆。
Dar
Dzień taki szczęśliwy.
Mgła opadła wcześnie, pracowałem w ogrodzie.
Kolibry przystawały nad kwiatem kaprifolium.
Nie było na ziemi rzeczy, którą chciałbym mieć.
Nie znałem nikogo, komu warto byłoby zazdrościć.
Co przydarzyło się złego, zapomniałem.
Nie wstydziłem się myśleć, że byłem kim jestem.
Nie czułem w ciele żadnego bólu.
Prostując się, widziałem niebieskie morze i żagle.
Gift
A day so happy.
Fog lifted early. I worked in the garden.
Hummingbirds were stopping over the honeysuckle flowers.
There was no thing on earth I wanted to possess.
I knew no one worth my envying him.
Whatever evil I had suffered, I forgot.
To think that once I was the same man did not embarrass me.
In my body I felt no pain.
When straightening up, I saw blue sea and sails.
Czeslaw Milosz (1911-2004)，米沃什，美籍波兰诗人，1980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1951年以波兰驻巴黎大使工作人员身份，从共产党统治的波兰叛逃到西方，流亡10年后，受聘于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院，任斯拉夫语教授，直至1978年退休。
这首诗简单直接，清明澄澈，因而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只是诗的标题“礼物”，对于中文读者来说，可能没那么一目了然，需要稍微解释一下。
诗题：“Dar/Gift/礼物”。Dar在波兰语中，有礼物，也有天赋之意，恰与英译标题“Gift”这个词相同。而礼物／gift，在英语中另有一词，present，它还有一个意思是“此刻，现在”。这样，gift->present->now，一语双关，指明了标题的含义：the present is a gift (from God)，亦即：现在是上帝赐予的礼物。此诗即以“多快乐的一天”开始，喻示这快乐的一天就是来自上天的礼物。再看dar/gift另一个词意，天赋。所谓“天赋”，正是“上天所赋”之意，也即“来自上天的礼物”，a gift from Heaven.
愿你每一天都收到上天的这一份礼物。
这首诗不假词藻，没有华丽的用词；不假修辞，没有一个比喻，一个典故。总之是毫无雕饰，但诗意却穿过语言的重重壁垒，从波兰语，经过英语的中转，几乎没有损耗地抵达中文读者（笔者的译文主要参照英文译本，但也参照波兰语原文略做了调整）。这就是所谓“透明的语言”，一个经得起翻译而不会损失诗意的语言。用王国维的话说，就是“不隔”。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千七百多年前的陶渊明，尤其是他的“采菊东篱下”那首，在场景，主题和语言风格上，都和这一首极为相似。诗不长，不妨录在这里，和米沃什的这一首做一个对比欣赏：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远山星际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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