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是一笔糊涂帐
教学是一笔糊涂账
上午去天竺一小视导，进入久违的课堂。作为一名教研员，怎么能够离开课堂呢？虽然很少有机会亲自给学生上课，但若是脱离真实的课堂、一味地在理论的丛林里穿梭，还是有点失魂落魄。课堂的复杂和奇妙，远远超过了专家和学者的想象力。本次视导的主题是“线上教学和线下教学的衔接”“课时目标的制定与落实”。这是学校自己提出的主题，也是我们推进协商视导的要义所在。后者是老主题了，八九年前我们就开始这方面的研究。但说实话，做的不够好。一是研究的不够深入，二是落实的不够有效。所谓的课时目标就是通过一节课的学习学生获得哪些知识和技能，在哪些方面有所发展和提高。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学生的知识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能力的发展也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课是课程的基本单元，一门课程是由若干节课构成的，但并不是简单的串联电路（这点需要注意）。无论如何，只有每一节课的目标得到有效落实，课程目标才有实现的可能。这应该算是基本常识。由此可见，课时目标的制定和落实对于教学来说，具有基础性地位。大家都觉得它很重要，但并不意味着真正引起大家的重视。教育中这样的现象不仅此一例。据我观察，在基础教育领域，数量不少的教师在课时目标的制定上下的功夫远远不够。通常情况下，他们还不清楚“教什么”就匆忙进入“怎么教”的探索中。我多次强调这一点：随意性和盲目性是基础教育课堂教学存在的最大问题。教学目标早已经引起研究者的重视。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美国心理学家本杰明.布鲁姆提出教育目标分类理论。他认为认知领域的教育目标由低到高可以分为：知道—理解—应用—分析—综合—评价，六个层次。这一理论在世界范围内产生巨大影响。罗伯特.M.加涅，被认为“教学系统设计领域一位真正的巨匠”，那本初版于1969年的《教学设计原理》已经出版了第五版修订本，依然深受欢迎。他提出的学习条件理论被人们广泛采用。他从学习的结果出发，将人类学习分为五类，分别是：言语信息、智慧技能、认知策略、动作技能和态度。每种学习结果的获得需要与之相适应的学习条件，即“学习者之内和之外的一整套因素”。它们是教学设计的重要内容。2001年，我国启动建国以来的第八次课程改革。其最为显著的标志是提出三维目标，即：知识和技能、过程和方法、情感态度和价值观。至今仍在沿用。从理论和政策层面来看，教学目标的障碍已经扫清，教师应该非常清楚每门课程教什么、每节课教什么。但事实远非如此。作为宏观的课程目标，课程标准做出了回答。但微观的、具体的课时目标没有人能说得清楚。所以盲目性和随意性依然非常严重。我们必须要承认，这是教学的特殊性所决定的。教学不可能像农民种地那样定出一个清晰的产量的目标，也不会像工人做工那样有具体的精度和数量的标准。土地和机器，人能够控制。教学的对象是人，人是如何学习的至今是个迷，所以针对人的教学目标在制定和落实中都有很大难度。我们通常会在教学目标中写下“让学生理解某某定理”这样的话。可是，你让他理解他就能理解吗？你让汽车以每小时100公里的速度前进，控制好油门就能实现。你让机器转动按下开关就可以。学习的开关和油门在哪里？作为一线教师他们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们往往用自己的意愿代替学习的目标，“使学生……”“让学生……”“教学生……”等表述方式随处可见。虽然他们清楚这些美好的愿望很难实现，但暂时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所以因陋就简延续下来。很多时候，教学是一笔糊涂账。教师教了、学生学了，教师讲了、学生听了，但教没教会、听没听懂谁都不敢保证。表面看教师卖力气教、学生卖力气学，本质上可能是教师稀里糊涂的教、学生稀里糊涂的学。教学目标是教学设计的起点和终点，这一理念已经得到人们的普遍认同。如果起点和终点都不清楚，糊涂的教与学则是难以避免的。今天听的数学课的课题是《圆的认识》，感觉不错。对照着教师制定的教学目标我一直琢磨：目标真的实现了吗，学生真的认识了圆吗，他们认识到何种程度？下课铃声响起，我正准备离开教室。如果这时候离开，说实话，我真的是稀里糊涂的离开的。但就在这时，魏老师站起来，走上讲台。他用半圆仪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圆，问学生：“这是圆吗？”很明显不是，因为看着不圆。学生们摇头。一个学生举手回答：“不是。”魏老师说：“为什么不是？”我心底暗暗喝彩，这才是教研员该有的样子。魏老师补充道：“你不能说看着不是就不是，那我还说它是呢，而且我有充分的理由，因为它是两个半圆组成的。你要告诉我它为什么不是。”这个孩子懵了。另一个孩子举起手，得到允许他走上讲台，在魏老师画的圆上横向画一条直径，纵向画一条直径。“两条直径长度不一样，所以它不是一个园。”这个孩子说。我在后面再次为这个孩子和魏老师伸出大拇指。这才是教学该有的样子，这才能证明孩子认识了圆。回来我再看教师制定的教学目标，心里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加强表现性目标呢，而不是仅仅在知识目标上下功夫。只有通过孩子的具体表现才能看出他们是否真的认识了、学会了、理解了，教学才不是一笔糊涂账。孩子认识了圆后他能够做什么——这才是我们制定教学目标时需要仔细考虑的问题，教学目标是否落实也就好判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