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名家】童年的蛙鼓
童年的蛙鼓
文/耿源
村庄的南边有一口水塘,三十来亩的样子吧。塘边密匝匝地生长着芦苇、香蒲草,水里长着鸡头、莲藕、浮萍。
夏日,粉嘟嘟的莲花、绿油油的浮萍、黄灿灿的鸡头花,把水塘点缀得美艳绝伦,宛如一座华贵的水中花园。
水塘是我童年的乐园,我和小伙伴们曾在那里“操练”过“水兵”、打过水仗。现在想不起来多少次“俘虏”过“敌人”,又多少次被“敌人”“俘虏”。只记得夏日刚来,我们就迫不及待地下水嬉戏,摸螺蛳、捉泥鳅。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到水塘边捉萤火虫、抓蝉猴儿,满塘的蛙鼓此起彼伏清越嘹亮,热闹而又祥和传得很远很远。我们什么都可以抓,但绝不能抓青蛙,这是约定俗成的乡规。西院四奶告诉我们:逮青蛙是犯罪的,只有不吃粮食的人才干。“不吃粮食”,是我们这地方骂人最厉害的话。
麻爷戴着缺了一条腿的眼镜,指着手里的一本老书,摇头晃脑地念道: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听到没有,丰收有青蛙的功劳,青蛙是我们的“恩人”。他还给我们讲一个故事:一只青蛙变成了漂亮姑娘,嫁给了一个善良的小伙子。故事很长,也很曲折、有趣。几十年过去,情节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麻爷讲完故事,指着我们说,谁要是个好小伙子,就能娶青蛙做媳妇,我们听了都笑着跑开了。
朴实无华的乡规、善良的西院四奶、能看得懂老书的麻爷,都没能阻止住人类日益扩大的胃口,人类的“朋友”被摆上了餐桌。
夏日,青蛙刚吃过害虫“回家”,貪婪的人们就来了。持叉张网对着自己的“恩人”下手,捉回后剥皮剖腹,转眼间便赤条条的,一如裸体的人类。
我曾不经意地看过几个菜市场,一个市场一天就能卖出上百斤青蛙。我们泱泱大国每天要“进口”多少蛙类,如能统计上来,恐怕足以让每个人咋舌。
由于大量的捕捉,许多地方蛙类趋于灭迹。报载,中央电视台拍摄儿童电视剧《蛙鸣》时,在野外竟然寻不到青蛙的踪迹,这不能不说是人类的悲哀。
现在,江河湖泊的严重污染,一些水塘河沟干涸,无序的建筑占地等,使青蛙的家园日益缩小,人类的滥捕更让它们的数量急剧下降。蛙类骤减,导致害虫泛滥,一些地方绝迹几十年的蝗害,又卷土重来。不得不动用很多人力、物力、农药来灭虫。
现在,不用农药农作物很难有收成,而农作物残留的药害又严重地威胁着人类的健康。急、慢性农药中毒时有发生,一些恶性疾病有上升的趋势,人们用农药灭虫的同时,也在无情地戕害自己。饕餮蛙类终于用生命和健康作为代价付出了,真是一环报一环。聪明的人类啊,这值得吗?
中央电视台和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等单位,共同发起了“全国少年儿童开展娃蛙手牵手”爱蛙签名活动,这是可喜的事,娃娃都知道爱蛙了,相信大人们也是可以教育好的。
故乡的那口塘已没了苇、没了鸡头和莲、没了清澈的一汪水。它只是一个深而阔的干坑,像老人张着的无牙大嘴,仿佛向苍天诉说着什么。夏、秋雨季来临的时候才能蓄点水,几只青蛙不知从什么地方跑来,孤零零地敲击着蛙鼓,几分无奈几分苍凉。
每次回家我都去塘边漫步,总想寻觅失落的童趣野真,听一听那激越而令人振奋的蛙鼓。
我常想,“青草池塘处处蛙”的场景,还能再现吗?
本文作者原名:王为民,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曲艺家协会会员,出版长篇小说【山路弯弯】,【村落】,在国家,省市级报刊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戏剧,小品上百篇并多次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