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的哲学 】/ 蒋仪洁
门卫的哲学
蒋仪洁
福无双至总双至这句话在冷枫身上得到了应验，儿子小升初考到重点中学，自己由多年的科级干部荣升为副县级领导。
要不是最近新冠病毒疫情蔓延，酒店歇业，冷枫还真想把亲朋好友召集在一起摆个“升官宴”，他不想让别人说自己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因为之前有人戏称冷枫为“貔貅”。这一次托祖宗的福，冷枫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硬生生地从独木桥上趟了过来，终于实现了由“潜龙在渊”到“飞龙在天”的逆袭。
一天阳光明媚，惠风和畅、鸟语花香、柳絮飞扬。冷枫从菜市场买了一些新鲜蔬菜，一路哼着《小城的故事》来到小区门口。“先生，您是谁，您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您是否头脑发热？”小区门卫轻声地问。没想到门卫这一问，冷枫不由打了一个“激灵”，这难道不是哲学上的灵魂三问吗？说句心里话，自己从来都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深奥的问题。
冷枫回家之后像中了魔咒一般，“灵魂三问”一直萦绕在脑海，久久挥之不去，又恰似海浪一样荡涤着埋藏在心底那块冥顽的石头，有时撞的灵魂出窍。
“我到底是谁？”自己是响水村那个八岁半还穿着开裆裤、半天抓不住三只蚂蚱、被女孩子压住十分钟翻不过身的光屁股冷三吗？是基层那个忍气吞声，人微言轻的冷书记吗？还是现在这个万人仰慕，呼风唤雨的冷县长？或许是幸福来的太突然，让冷枫措手不及，他恍惚中有种“庄周梦蝶”的感觉。这次真是祖坟冒青烟，天遂人愿当了副县长，响水村可从来没有出过这么大的官。
冷枫暗想，现在已然平步登云，荣升为县太爷，还是要与故旧老友拉开点距离为好，再不能心手相连、不分彼此，说话得注意分寸，走路得注意缓急，凡事有点讲究，好歹树立一些官威，才不灭了副县长的名头，对得起列祖列宗。
响水村的冷家也算是名门望族了，但人员异地流动频繁，有时“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族人希望修个家谱，让有钱有权而又有号召力的冷枫来组织。冷枫认为这么繁琐“掉架”的事情怎能让一个堂堂的副县长去干，岂不是丢人现眼，于是修家谱的事就暂且搁置了。
说起从哪里来，冷枫真有点惭愧，高大上的哲学回答先不谈，单就父母的生辰八字他也记不清，更不要说父母亲的舅家是谁。孩子还小，妻子也不知道，问族人又难以启齿，恐贻笑大方，这让他诚惶诚恐。水有源，树有根。一个副县长怎能向前追溯两辈便搞不清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惶惶然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只能悻悻的安慰自己祖先是远古树林里一只直立行走的猴子。
如今，冷枫感觉自己像烟波浩渺的大海中飘摇的一叶扁舟，要想不被风浪掀翻，既要看清海天一色中的若隐若现的灯塔，还要找准坚实可靠的码头，更要在风雨中奋力前行，有时离开此岸便看不到彼岸，心随波涛起伏不定。
生活总是这样奇妙，有些人你想记起却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有些事你想忘记却永远留在心底。“灵魂三问”对于冷枫而言愈想愈乱、欲罢不能，宛若看一层纱布做的裤衩，越看不清越想看。而迫切想知道的欲望困扰得冷枫神思恍惚、夜不成寐。冷枫仿佛掉进一锅粥里，有时心智迷糊的不知走路该先迈左腿还是先迈右腿。
俗话说得好“知夫莫若妻”。妻子发现冷枫最近心神不宁，自言自语，于是火速从二姑家借来温度计，一量体温38.8℃，典型头脑发热。看着家里人忙碌的样子，冷枫问：“我要到哪里去？”“医院！”妻子恨恨地答道。
作者简介：蒋仪洁，文学爱好者，陕西榆林人，现任国家林业和草原局驻西安森林资源监督专员办处长。散文《美从祁连来》、《再读陕北》、《朔北的风》见诸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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