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科学放弃皇族身份,闭关19年成世界公认的圣人,国内却鲜为人知

明朝万历年间九月二十三日,河南沁阳丹水村,两支迎亲队伍“狭路相逢”,一个是村上富有的赵员外的儿子大婚,一个是鼓手班艺人的儿子娶媳妇。古时婚庆,迎亲乐队那是少不了的,这个时候碰面谁也不愿意丢了脸面,因此两个迎亲队伍的较量变成了乐队之间的比拼。

员外这边的乐队穿着华丽,阵容庞大;对面那边都是一班衣衫破旧的“乡土艺人”,不过他们拼劲十足。吹的吹,敲的敲,打的打,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简直就是一场盛大的演奏会。

时间越拖越久,两边人马也是唇干舌燥,手酸腿麻,但“竞赛”依然未分高下。这时,穷人乐队锣鼓笙箫“哑火”了,一位穿着干净整洁的老者手持铜制律管,吹了起来。低音单管,高音双管,婉转动听的乐声仿佛天外飘来的仙乐,两边的新娘子也禁不住挑开了轿帘。

“郑王!郑王!”人群中突然有人认出了这个貌不惊人的老爷子乃是朱元璋的九世孙郑王朱载堉,那个七疏让国的布衣王子。于是,天籁之音中,众人齐刷刷地跪伏在地,员外的迎亲队伍也自觉闪退一旁,在郑王乐声的引领下,穷人的迎亲队伍大摇大摆地开路前行。

一个堂堂的朱氏藩王为何毫不张扬地混迹于穷乡僻壤,又为何终日和一帮穷艺人打得火热?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这位被中外学者尊崇为“东方文艺复兴式的圣人”、明朝王爷的另类人生。且从另外一件“怪事”说起。

时间回到明朝嘉靖年间,安徽凤阳朱元璋的老家,朱元璋的八世孙郑王(就藩地在河南郑州)朱厚烷因直言上疏劝说嘉靖皇帝朱厚熜不要沉迷道术而被摘掉了郑王的“帽子”,“剥夺政治权利”软禁于此,向祖宗“赎罪”。

此时15岁的朱载堉“痛父非罪见系”,愤慨不已,毅然搬出了郑王宫,自己动手在宫外垒了一座土房子,独居寒舍,一个皇族王子从此过上了粗茶淡饭、土炕草席的艰苦日子,他发誓“父亲不出狱,绝不搬回王府。”

这困难的岁月,把一位“狂生”锻造成了明代著名的律学家、历学家、音乐家,造就了一位被中外公认的“律圣”,也把朱载堉和郭沫若一起送进了“世界历史文化名人”的殿堂。

父亲一关就是19年,在这19年里,朱载堉将世间事置身度外,一心扑在乐律、算学上。古代一两千年里,如何实现乐曲演奏中的旋宫转调,相邻音律之间的增减幅度到底为多少,历代学者为破解这个难题前仆后继,但始终都未能“突围”。而就在这土房子里,就在那19年的困难日子里,朱载堉成功地登上了此前无人成功的峰顶。

同样是自己动手,朱载堉做了一个横跨81档的特大算盘,在这个“计算机”上他开平方、开立方,求出了十二平均律的准确参数,并设计、制造出弦准(世界上第一架定音乐器)和律管。就是他创建的“十二平均律”理论被广泛应用在世界各国的键盘乐器(包括钢琴)上,西方普遍认为是“标准调音”、“标准的西方音律”,朱载堉也被誉为“钢琴理论的鼻祖”。如果没有十二平均律,帕瓦罗蒂的《我的太阳》就没法演唱。

嘉靖皇帝终于死了,继位后的明穆宗朱载坖为朱厚烷洗清了冤屈,他们一家重新回到了贵族团队中。但此时已过而立之年的朱载堉已经看透了利益纷争的“上层世界”,不愿再为此耗费自己有限的生命,也不愿成为其中的无辜牺牲品,依然继续着自己热爱的乐律、历法、数学等学术研究。

万历十九年(1591年),父亲也走了,本应该转为世子、成为郑王的朱载堉却七次上疏请辞让爵,毫不留恋地来到了丹水河畔的九峰山下著书立说。在这里他一边将自己毕生的研究变成了一部部著作,一边和当地民间艺人厮混在一起,庙会上献艺,红白喜事上串场,他优哉游哉地过着与世无争的自在生活,这也就有了文章开头郑王为穷人迎亲献艺的那一幕。

万历三十九年四月二十三日,朱载堉去逝,享年76岁。当地百姓悲痛之余,按照他生前遗嘱,将其葬在丹水村东九峰山之原。为了纪念朱载堉,此后,当地民间艺人每年都要到墓地前开“演奏会”,用音乐来祭奠这位平民王子、一代律圣,如今“演奏会”变成了当地传统而独具特色的“庙会”,这庙会不烧香拜佛,没有商贾交易,而是一场民间艺人为朱载堉献上的盛大演奏会。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墙内开花墙外香。朱载堉的创举并没有在国内引起关注,清朝康熙、乾隆等几位皇帝甚至多次组织朝中大臣,对这个逝世100多年的明朝王子发起“围攻”。乾隆竟还亲自动手写了一堆文章,对其“破口大骂'’,为他罗列了10条“罪状”,将十二平均律斥为臆说。

相反,另外一方面的做法却截然相反,颇有讽刺意义。17世纪初,外国传教士通过丝绸之路将朱载堉十二平均律的数据在西方传播,巴赫以此为据制作出世界上第一架钢琴,成了“西方近代音乐之父”;在比利时布鲁塞尔乐器博物馆,有两支律管,选材、制作方法及数据等均是参考了朱载堉的研究成果,布鲁塞尔乐器博物馆馆长马容说:“这样伟大的发明,只有聪明的中国人才能做到。”

一个与世无争的明朝王子,不求奢华,不恋官爵,一心扑在学术研究上,朱载堉一生共著有《乐律全书》、《嘉量算经》、《律历融通》、《音义》、《万年历》、《万年历备考》、《历学新说》等音乐、天文、历法、数学、舞蹈、文学等领域的巨著,应该足可以与李时珍、宋应星、徐光启、徐霞客等重量级科学家齐名。

英国人李约瑟博士说:“朱载堉的十二平均律比欧洲人提前了数十年,现代乐器的制造都是用十二平均律来定音的,王子朱载堉享誉欧洲。”而就是这样一位享誉西方音乐世界的王子,在世界音乐发展史上有着杰出的贡献的名人,其创造的十二平均律被西方认为是继中国古代四大发明后的“第五大发明”。

但这所有的荣誉基本都是“外人”施舍的,在朱载堉的故乡中国,他的创造沉睡了四百多年之后,仍然躺在学者的书房里。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律圣,我们的历史教科书,更找不到他的身影,正如李约瑟博士所说:“这真是不可思议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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