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守之势何以异也？

最近看到一个记载在《隋唐嘉话》上的小笑话：“后魏末，周齐交争，周人贫甚，尝获一齐卒，喜曰:得一将。何以知之？曰：著缯禅。”大概意思就是，北齐和北周在北方争雄，但是北齐国力要远强于北周,以致当北周军抓住北齐军的一个小卒，还以为是北齐的一位将军，原因就是其穿着丝织品。由此可以推测：北齐军小卒的单兵装备可能和北周军将军的单兵装备差不多，综合国力的差距也可见一斑。

然而两国争雄的最终结果是什么呢？反而是起初贫弱的北周消灭了强大的北齐。跟《隋唐嘉话》那则小笑话相映成趣的是《资治通鉴》里的一段形象表述：“初，齐显祖之世，周人常惧齐兵西度，每至冬月，守河椎冰。及世祖即位，及世祖即位,嬖幸用事,朝政渐紊,齐人椎冰以备周兵之逼。”这种攻守转换之间，反映的是齐周二国综合国力的此消彼长。何以至此呢？惨遭北齐后主高纬杀害的名将斛律光的一句话道破所有：“国家常有吞关、陇之志，今日至此，而唯玩声色乎！”意思是自己国家一直以消灭盘踞关、陇一带的北周为志向，今天却到了只知道玩弄声色犬马的地步，何以能不败亡？

北齐和北周皆脱胎于北魏，可以称之为“一母双胎”，而且北齐早年国力是要显著强于北周的。然而北齐存在历史仅有短短的27年，所历皇帝大多变态且短命，尤其是后期的高湛和高纬父子，更是不学无术、贪图享乐，群奸环绕，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死后洪水滔天。高湛登基后，著名佞臣和士开极力向他灌输及时行乐的思想：“自古帝王，尽为灰土，尧舜、桀纣，竟复何异！陛下宜及少壮，极意为乐，纵横行之，一日取快，可敌千年。国事尽付大臣，何虑不办，无为自勤约也！”高湛听后大喜，并以实际行动孜孜不倦践行之，沉湎酒色、不理国政四年后，索性连皇帝也不当了，直接传位给太子高纬，专心做太上皇享乐去了，短短两年后就因酒色过度而亡，化为一堆所谓“灰土”，年仅三十二岁。正所谓“虎父无犬子”，高纬在纵情享乐方面更是青出于蓝，自称“无愁天子”，北齐自然只能是国势日下、颓态尽显。当听闻南陈攻陷寿阳之际，高纬十分忧虑。身边的佞臣穆提婆等人又宽慰他说：“假使国家尽失黄河以南，犹可作一龟兹国。更可怜人生如寄，唯当行乐，何用愁为!”高纬听后竟然转忧为喜，继续没肝没肺的继续荒淫去了。如此君臣主政，北齐焉能不亡？

如果说同时期的北周君主和高湛、高纬一样荒淫无度，也许两国之间还能继续保持一种均势。可惜也许是天厌北齐，给同时期的高纬配上了雄心勃勃的北周武帝宇文邕这个对手。宇文邕一边励精图治、选贤任能，国势不断强盛，一边扩充兵源、厉兵秣马，军威不断壮大。最终亲率七路大军进攻北齐，一举擒获高纬父子，灭亡北齐，统一北方。

一边是日暮西山的夕阳，一边是朝气蓬勃的朝阳，攻守之势之所以异，全在其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