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村札记】3:仰望瓦厂山
仰望瓦厂山
蒙鹏
1
瓦厂山横亘在村子南边。关于其得名,村民说是因前人在山上挖土烧瓦。但具体是什么年代,遗址在什么地方,已经淹没在荒山杂草中,没人知道了。只留下一个“瓦厂山”的地名,在村民之间世代相传。
从北迤逦而来的山脉,像巨龙俯冲而下,在村委会所在的张家垭口出现了缺口,形成了几块平地,而后陡然抬高,一路向南而去,在卡之河和小干河汇合的地方,陡然收住了脚步。平坝村的几个自然村寨,就镶嵌在“巨龙”的脊背和鳞甲上。如果龙有鞍子的话,村委会所在的平地,就是龙鞍。
瓦厂山的山梁上,四五个山头一字排开。住在村委会,开门便见瓦厂山。视野所见,是瓦厂山最北的一个山头。圆圆的山头,拖长的余脉,越看越像蝙蝠。蝙蝠的头正对着村委会和小学。东西向伸展着的翅膀,紧紧地贴在大地上。像是假寐,又像在沉思。
因此,我固执地叫它“蝙蝠山”。
2
村民口中经常念叨的瓦厂山,我心中充满了好奇,或者说是期待。虽然瓦厂山近在咫尺,但我来到村里快一月的时间里,多是雨雾天气,一次也没上去过。恰好这几天放晴,遂和同事登瓦厂山。
看得出来,山腰以前满是一块块的梯土。因为退耕还林还草多年,现在已经被灌木和杂草覆盖了,但隐约还可以看出一点耕种的痕迹。因为没人带路,我们几乎是扒开灌木丛爬着上去。
在山顶和半山腰的一个山包上,各有一圈半米多高的石墙。我围着石墙转了几圈。灌木杂草掩映下的斑驳的风化的石墙,看起来有些年代了。我寻思,这是不是哪个年代留下的时代印记。平坝的赵贤忠老师告诉我,这是村民十多年前垒的,害得我空发了一通思古之幽情。
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山顶约宽两亩,有通讯基站。基站是大山的守护神,也是平坝的守护神。站在山顶,整个平坝的远山近树一览无余。套用孔子的话,叫做“登瓦厂山而小平坝”。我围着山顶转了几圈,贪婪地把平坝的每一寸土地,都装入自己的心里。
3
蝙蝠山山顶以南,狭窄的山梁延伸到另一个更高的山头——瓦厂山包包。我们信步向那山包包走去。没走多远,便看到半山腰有一条小路,可从山脚通往山顶。
赵老师说,以前从昆寨的建新河经民建村的盐井、平坝村的张家垭口到马场的路,就在瓦厂山的山顶。后来山腰修了公路后,山顶的小路便废弃了。现在,村民们上山干活或是放牛,还走这条小路。
站在山梁上我突然发现,这里的山型像极了一个椅子。我所站的山梁就是椅子的靠背,而蝙蝠山和瓦厂山包包以及向东延伸的余脉,就是椅子的两个边。两条向东的余脉尾端,都有个圆得可爱的小山包,像是椅子主人经常抚摸的结果。
椅子里面是一个麻窝,约三十余亩宽,以前住着苏姓苗家,叫做苏家屋基。现在,这里叫做大麻窝。如今,苏姓苗家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几户其他姓氏的苗家,分布在麻窝的边缘。
越往南树木越多越高大,从灌木渐次变为乔木。冬天的山野,松树青翠,青冈像着了火。一窝窝一片片的火棘,甚是耀眼。落叶一层覆盖一层。山鸡在林间闹过不停。林间越发安静。半山腰偶尔看见几只羊,几头牛,看管的老头不知到哪里去了。
4
瓦厂山的山梁上有个缺口,叫做“补龙筋”。补龙筋的得名,和一个传说有关。
很久以前,有人在瓦厂山的南边尽头的山坡下的浅洞埋了个坟,导致苦瓜河一带鸡不叫、狗不咬。官府派人来查,说是瓦厂山山脉的影响。于是派人挖断了瓦厂山的龙筋,破了瓦厂山的风水。
苦瓜河在昆寨,因两岸苦瓜藤密布而得名。苦瓜藤攀附在柳树上,穿河而过,形成藤桥,因此有“藤桥边”这地名。解放后,苦瓜河改名“建新河”,寓意“建设新生活”。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人们要把挖断的龙筋补上,于是蒸了糯米饭,倒在被挖断的地方。因此,这个地方得名“补龙筋”。如今,补龙筋这个地方的缺口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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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初期,纳雍一带匪患猖獗,平坝也不例外。为了提防匪患,人们便在一些较高的山梁上设置“哨棚”,一旦土匪来袭,便吹哨子什么的提醒大家。
哨棚的功能,有点类似古时候的烽火台。
那时候,瓦厂山山顶有个哨棚。土匪被剿灭后,社会治安逐渐好转,哨棚无用武之地,慢慢被废弃,演变成了地名——“老哨棚”。
曾经的瓦厂山森林密布。大跃进时,瓦厂山和其他森林一样,遭到了灭顶之灾。随后的三年困难时期,人们又挖杉根(罗汉松的根)充饥,瓦厂山一度成了“和尚山”。后来随着封山育林、退耕还林等政策的实施,瓦厂山又恢复了生机。
如今,无论是“瓦厂山”得名,还是“补龙筋”的传说都已远去,唯有瓦厂山,依旧守护着山下的平坝人。
2019.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