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爱始，爱终

2020年的最后一夜，你在做什么呢？

这一年温度最低的夜里，书架上抽出来一本海明威，我在炉前读书，

读一个最硬的硬汉作家在三十年后写他和第一任新婚妻子在巴黎度过的那几年。

他写巴黎，写巴黎的公园，赛马，咖啡馆，醉汉，莎士比亚书店，迷惘的一代，写他的写作思考，写他巴黎的朋友们，可每一页我都读到爱情，年轻时的爱情，没钱时的爱情。

他写和妻子的对话：

对，我们可以上任何地方去散步，我们可以上任何一家新开的咖啡馆去待会儿，那儿我们谁也不认识，也没人认识我们，我们可以喝一杯。

我们可以喝两杯。

然后可以找个地方吃饭。

不，别忘了我们还要付图书馆押金呢

我们要回家来，在家里吃，我们要吃一顿很好的晚餐，随后我们读书，然后上床做爱。

而且我们决不会爱上任何其他人，只是彼此相爱。

对，决不。

巴黎是一座古老的城市，而我们却很年轻。这里什么都不简单，甚至贫穷，意外所得的钱财，月光，是与非以及那在月光下躺在你身边的人的呼吸，都不简单。

但那时我们从未想到我们穷，我们不接受这个概念。我们吃得不错而且便宜，我们喝得不错而且便宜，我们睡得很好而且睡在一起很温暖，相亲相爱。

海明威和第一任妻子

虽然五年后他们就离婚了，他又有了第二任妻子，但我想他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他们是真诚爱着的。

他写巴黎的树：

每年叶子从树上掉落，光秃的树枝迎着寒风和凛冽的冬天的阳光，这时你身子的一部分就死去了。

他写写作：

当你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就必须要读点书，免得在你能重新工作以前想到写作或为写作而烦恼。我已经学会决不要把我的写作之井汲空，而总要在井底深处还留下一些水的时候停笔，并让那给井供水的泉源在夜里把井重新灌满。

年初的时候，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我在书架上找出《霍乱时期的爱情》来读，年终，读海明威的巴黎——假如你年轻时有幸曾在巴黎生活过，无论你今后去向哪里它都会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

虽然他一生有过4任妻子，但一个人写回忆录的时候，心中想起来的应该是那些最铭心刻骨的人和事吧？

而且年代隔得越久远，反而越清晰，因为那是跟青春连在一起的记忆啊，而年轻时爱过的人，早已长在你的生命里了，成为你的血和骨，你的神经和毛发。

你回忆往事，就像走进地下室，抚摸旧衣裳，翻看发黄的旧相册，打开抽屉读那些已经模糊的旧书信，你在回忆往事，也在重读青春，重新念一遍往日爱人。

初爱如初雪，纯洁清新。

这一年，疫情凶猛，昭示无常，人们以什么抵抗无常呢？

我以读书，以爱始，以爱终。

终我一生，我也愿意如此。

想巴黎了，以后要去巴黎住一年。

愿世间人此刻都爱着或被爱着，如海明威在巴黎那样爱着，爱，才是一席跟随你终身的流动盛宴。

三山于炉前

2020年12月31日柔慈阁，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