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印度旅行了九个月（十）

四：德里

1.关于德里

德里（Delhi）这个名称的来历，有很多种说法。最能得到大家认同的是：德里是来自公元前时期有一位名叫Dhillu的国王在此地建造了一座城市，然后用自己的名字命名，Delhi是Dhillu的变音。另外一种说法是：有部分历史学家认为Delhi来源于Dilli这一词，而Dilli为Dehali的传讹，Dehali原本是起点、开端的意思，故德里同样被认为是印度的开端，和印度河——恒河平原一样。

德里分为旧德里和新德里两部分，新旧德里完全连城一片，并没有明确的区分，若一定要区分开来的话，一般是以德里的印度门为分界点，印度门以北属于旧德里，印度门以南属于新德里。旧德里是印度人的古城都。印度独立后，英国殖民时期所建造的井然有序的市区在英国人走了之后，由一些属于统治阶级的印度人入住，他们开始有规律有计划的在这里扩建属于印度人自己的首都， 这部分地区就是新德里。新旧德里犹如两个身份悬殊的邻居，共同生活在一片土地上。旧德里街道狭窄，所见之处都是破败残旧的老建筑，牛车、单车、电车充斥在横街窄巷里。相反，作为现在印度整个国家经济行政中心的新德里，到处可见高档小车飞驰在各种高等现代化小区间的宽阔整洁的大路上。

（在火车站台梳洗的男人）

（在火车站台梳洗的男人）

（火车站清洁工人）

2.德里与《摩诃婆罗多》

有人说，印度是一个没有历史的国家，貌似除了在穆斯林进入印度后，印度才真正的有大规模详细的近代史记载，再久远的历史就是一片空白。除了一堆宗教典籍，真的找不出多少描写历史的书籍。这其中一个原因是印度次大陆上的这些国家一直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让人对历史无从下笔，不过即使记载了也没多大用处，或许写到一半的时候国家就已经给别人吞并，这样便打击了人们的积极性。第二个是因为印度教是一个相信轮回的宗教，在他们的世界观里，认为这个世界是处于不断的生灭循环的，反正历史总是会毁灭，这一世的事记载了也没有意义。所以印度的书籍中很少有对人物的纪念，但是对宗教的思想体系的记载却非常的详细。这些记载宗教思想体系的典籍中最为壮观就是《摩诃婆罗多》了，《摩诃婆罗多》的成书时间约从公元前四世纪至公元四世纪，以列国纷争时代的印度社会为背景，叙述了婆罗多族两支后裔——俱卢族和般度族争夺王位继承权的斗争。

据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所述，公元前1000多年前，般度族所建的天帝城就是位于德里地区。《摩诃婆罗多》被印度教徒奉为圣典，有如《古兰经》相对于穆斯林的地位。

站在德里这片炽热的土地上，此刻只能感觉到街道上散发出的阵阵臭味，不远处在垃圾堆里觅食的浑身肮脏的癞皮狗，街道两旁低矮破败的建筑和在街上走动的无精打采的人们。但这里的确是印度古人在这片土地上，记录下来的那场惊天动地的正义之战。真的是在这里，在般度族和俱卢族开战前夕，当阿周那面对的对手是自己最敬爱的长辈，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维护之神毗湿奴的第八个化身黑天对他说了那段著名的话（这段话成了后来著名的印度教宗教哲学书籍——《薄伽梵歌》），阿周那说：

“小时候，我爬在泥土里玩耍，由于不懂事，抓着毗湿摩的裤脚喊：爸爸，爸爸。”他抱起我说：“我不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的爸爸。”“我怎么能向他下手呢？我所有弓箭技艺都是来自德罗纳师父，他爱我胜过爱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他的儿子也待我如同兄长一样。如今我要对这些人展开杀戮，这实在是太可怕了，黑天，请你告诉我该如何是好？”

在一旁作为军师的黑天开导阿周那，教导他不要为身体忧伤迷茫，因为一切物质的背后都是梵，灵魂围绕着梵不生不灭，人因为不明白背后的梵，所以要在不断的生死轮回中受苦受难。只有不为结果而行动，抛弃对正果的执着，恪守正法，追求真理，服从刹帝利天职，安心投入战斗。才能参透梵的意义，得到解脱，把自己从罪恶中拯救出来。

（坐火车的男人们）

（旧德里的街巷）

（赶火车的妇女们）

《摩诃婆罗多》之所以在印度教中会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并不是因为它描述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而是在书本里面无时无刻散发出的一种宗教伦理观，可以说《摩诃婆罗多》被印度教徒塑造了一个积极向上的世界观。在印度教思想中，正法的地位与至高神本身的地位几乎是同等的，正法从字面上的解释是正当的法则、制度，用印度教的语言来说，就是通过正当的手段来达到解脱。与中国的“道”一样，正法生生不息，但又隐秘无形，它在最根本处主宰着世界与人生的局面，它的背后是由至高无上的存在所支配。

《摩诃婆罗多》表达出的伦理观认为，人生的正当追求有三：此即（正）法、利、欲，但人生的最高目标，应该是竭尽全力地顺应和追求正法，并且这种追求是不应带有利与欲方面的考虑，应该只是为了善本身而行善，但在维护正法的优先性的条件下，也容许和鼓励人们追求一定的世俗利益。在追求正法的过程中，面对暴力的时候，印度教认为不能陷入一种软弱无能的状态，而是要以强力反击。所以正法与强力之间实际上存在着这样的一种关系：正法要求人们尽可能地维持和平、施行宽恕与仁爱，同时也允许人们运用有形的强力。

因此，究竟如何维持正法与强力之间的关系，让它们处于一种平衡状态，以致既不流于软弱的和平主义，又不沦为张狂的暴力论，这是任何一个正统的印度教徒所追寻的最高目标，尤其是在战争之中。史诗中的主角坚战和阿周那等人所常常表现出的无可抵抗的精神冲突、沉痛与悲悯，实际上就是来自于这一关系。仅从思想上说，印度教中的灵魂不朽观念，一方面是正法所表现出来的一种仁爱、宽容与彻底的反暴力主义，另一方面是强力能够引领印度教徒精神上的自我完善，给予他们一种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

所以一个有宗教修养的印度教徒，应该是无私的、一心向善同时又是有反暴力倾向的。当脑中闪现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想到了甘地，甘地出生于一个信奉毗湿奴的家庭，我觉得他就是《摩诃婆罗多》所宣张的宗教伦理观用于日常生活和作为政治手段的代表，并且最终得到了历史的见证。

这本巨作在近代和现代，里面所阐释的哲学意义依然对印度社会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罗姆罗罕罗易、提拉克、恰托巴底亚耶、拉达克利希南等著名的印度思想家，都曾利用《薄伽梵歌》阐述自己的政治理念和哲学思想。尤其是在印度争取民族独立运动的时候，提拉克提倡的以智慧为根本和以虔信为支柱的行动瑜伽，还有著名哲学家恰托巴底亚耶在他的《印度哲学》一书中所说：“那时候一个爱国者只要手持一册《薄伽梵歌》，就能步伐坚定地走上绞刑架。”

（德里的牛车，这种牛是印度教神牛）

（火车站旁边的流浪者）

（驴子）

3.英迪拉甘地

德里作为印度旅游金三角的一份子，很多人都是选择在国内直飞德里国际机场，然后在德里搭乘火车再转到其他地方。德里国际机场的全名叫做英迪拉甘地国际机场，英迪拉甘地是印度独立后首任总理贾瓦哈拉尔尼赫鲁的女儿，是印度第一位女总理，也是印度现代最为著名及存有争论的政治人物之一。很多人以为英迪拉甘地和“印度国父”圣雄甘地有什么重要关系，实际上英迪拉甘地是尼赫鲁的女儿，而尼赫鲁只是圣雄甘地的一个学生。据说在英迪拉旅居英国的时候，她邂逅了同在英国留学的印度青年费罗茲甘地（Gandhy），但因为费罗兹是出生于一个拜火教家庭，而英迪拉家族属于印度教的婆罗门，口口声声宣称废除种姓制度消除种族歧视的尼赫鲁还是极度的反对他们的关系，在圣雄甘地的游说下，并把自己的姓赐予费罗兹，最终改名成了后来的费罗兹甘地（Gandhi），他们才得以在1942年3月在费罗茲的故乡结婚，婚后英迪拉随丈夫姓，正式改名为英迪拉甘地。

英迪拉备受争议的有几个方面——

首先是她的性别：这在歧视妇女这么严重的一个国家，出了个女领导人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也是印度人民一直都津津乐道的事。但其实回想一下，英迪拉之所以会成为印度的国家领导人，和这里妇女的地位其实没有多大关系，她之所以会成为总理，是因为她是尼赫鲁的女儿，而不是儿子。当时国大党的元老重臣推荐英迪拉出任这个职务时主要考虑到她的软弱和易于控制，不料她却是个铁骨铮铮的女汉子。除了她的政治生涯中的一些负面化的母亲特质（例如允许她儿子做出一些让人惊讶的举动），实际上再也找不到多少可以做为一个女性的特质。因此，她所有的所作所为再不能称为女政治家，只能称为政治家。英迪拉可以做为这里的女领导人，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在印度这么一个极度缺乏教育的民主社会当中，种姓、派系和出生的重要性已经超越了性别的重要性，而在普通的印度家庭中，女性地位的低下和悲惨状况没有得到扭转和改善。

（坐火车的女人）

（印度妇女）

（印度妇女）

她政治生涯的污点：1975年6月，英迪拉涉及在1971年大选中犯舞弊罪,被剥夺其议会议员资格6年，在此后的6年之内，她不得担任政府中的任何公职。英迪拉同内阁磋商未果，于是宣布印度实行“紧急状态”，并终止民主达19个月。在这期间，英迪拉关闭了印度的自由媒体，大肆逮捕反对党领袖，将10余万人投入监狱，并且在紧急状态期间，绕过立宪政府的几乎所有程序。成为她政治生涯污点的还有她对儿子的纵容。英迪拉曾允许儿子山齐去策划和实施一些具有镇压性的社会项目，这样的项目自印度独立以来闻所未闻。比如，他强制清除了德里以及其他大城市的贫民窟，让数百万人民流离失所。他还设计了一项严峻的计划，让数十万男人丧失了生育能力，其中大多数人是强制执行的。1980年，当山齐因飞机失事死去时，许多人都舒了口气。

她的死亡：英迪拉派国大党为了在大选前树立起自己的强硬形象，她下令印度陆军攻入位于阿姆利则的金庙。这座被锡克教奉为圣地的金庙，一直在锡克教分裂主义武装分子的控制下。最终在几周后，被她的两个锡克教保镖开枪刺杀。在英迪拉遇刺身亡的消息传出后，全国掀起了反锡克教徒的暴动，数千名锡克教徒在这场暴动中被杀。

除了备受争议的几个方面，当然还有让人赞赏的方面——

她对印度的贡献：在对外关系上，英迪拉坚持尼赫鲁的“不结盟政策”。在对待邻国关系上，英迪拉也超过她的父亲，如她发动的第三次印巴战争，最终肢解了巴基斯坦，这个目标是她的父亲想干而没有干成的。在金融方面，她把之前一直属于私人拥有和控制的银行进行了国有化。在农业和工业方面，经过60年代的农业改革以及政府的资助下，引进并培育新品种，使用化肥，改进灌溉技术，推广机械化生产等方式，让印度由长期粮食短缺转变为粮食出口国，亦令商业作物更多元化，这次改革亦被称为“绿色革命”。与此同时，他们引进、培育、推广优良奶牛品种，建立牛奶生产合作社等方式，使牛奶产量有很大的提高，这场被称为“白色革命”的计划有效地解决了印度儿童营养不良的问题。在她任职期间，印度的政策也带来了工业的极速增长。

这个女人和圣雄甘地一样，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自己的国家，拯救了印度，最后却都是遭遇了国民的刺杀，实在是让人唏嘘。

（荡秋千的小孩）

（抱狗的小男孩）

（旧德里街巷）

4.火车站骗子一

新德里火车位于德里的购物中心康诺特广场北边约2公里处，距离著名的背包客集中地帕哈甘仅300米左右，是印度最大而繁忙的火车站之一。这里拥有16个站台，每天运行的火车线路超过300条，客流量超过50万。该站通常是大多东部和南部火车线路的始发站，印度其他区域部分重要线路也始发于此。

因为要购买前往阿姆利则的火车票，于是就走路去了附近的新德里火车站。火车站大门口处有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衣、黑西裤黑皮鞋的中年男人在来回走动进行指挥，他手中拿着一叠火车票申请表格，看到我即将要走进火车站的大门，于是快速地凑了过来。

“你是需要购买车票吗？”

我表示肯定后，他递给我一张表格。看到他穿得体面的模样应该是车站的工作人员，于是就向他询问到达外国人售票厅的路径，他给我指向了康诺特广场的方向。顺着他指的方向走了一小段路后，我想起了在没来印度之前从网上看到的攻略，上面介绍说新德里火车站的外国人售票厅是在火车站主楼的二楼，而他给我指的这个方向明显是错误的。于是我绕了个弯，从另外一条小道去到了火车站的售票处，经过询问里面的工作人员后才找到准确的路径。从此之后我得到了一个宝贵的经验——除了火车站售票窗口里面的工作人员，不能轻信他们以外的任何人。

其实之所以能够对这个骗子进行迅速的识别，除了是因为曾看到过网上的攻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这种相同的场景已经给我遇到过太多次了。平时在新德里火车站附近走动的时候，每隔一段路就会有一个人凑到身边来搭讪，“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要买车票吗？”这种相类似的把戏在这里一天至少要上演五遍。如果听到你的肯定答复后他们就会叫你去康诺特广场，说那里可以买得到便宜的车票，得到否定的答复，他们还是叫你去康诺特广场，说那里可以领到免费的德里地图之类的。我曾经去过一次他们所说的店铺，结果都是一些破旧的街头小店——装修简陋，工作人员看起来也非常的不正式，于是坐了一小会后，趁他们不注意就赶紧走出了门口。后来有听过其他朋友说，如果在这种小店铺订票，他们会以各种方式游说你以高价格买下他们的车票去到目的地，或者是到达终点站后再向你索取高额的费用。

（坐火车的小女孩）

（AC车厢的小女孩）

（坐火车的锡克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