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我不是范雨素(十二)
我还得知,晚上自己睡的铺位就是那个已经死去了的叫猫三(名)的地盘,还有那床被子也是他的,他在这个简陋的铺位上只睡了一个晚上就睡进了骨灰盒里了,得知这一切后,我的心里膈应得不行,像是塞进了一把脏兮兮的猪毛。
伟清(包工头)是下午回来的,这是第一次见他,但我感觉有点眼熟,可能以前真是在哪见过,只是已经忘了,也有可能因为他是我小学同学嫣红(名)的父亲,父女长相相近,给我造成了一种见过的错觉。
但今天,看得出来他的脸色不太好,自己的工地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搁在谁身上都是糟心的,因此,他对我的到来显现出很冷漠也很正常,我的心里也在一直打鼓,担心会被他拒收。
而在大家眼里,伟清是个可靠人,跟着他做工肯定不会吃亏,他还是个聪明人,是六七十年代的高中生,写算俱全。现在想想,每个人都有走下坡路遭霉运的时候,就看你如何如面对这种人生中的劫难了,有的人咬紧牙关,挺一挺就过去了,有的人不能接受这个挑战,再也翻不了身。总之,天下事未有不由艰苦中来,而可大可久者也。
伟清作为一个领头人,有几十号人跟着他干活,这几十号人后面是几十个家庭,因此,作为包工头,肩上有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最忌讳的就是工地上事故,而当时,出的还不是一般事故,是死人的大事,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手下干活说没就没有了,不简单是担责的问题,伟清当时应该是转入了人生的低潮,心情也跌落到了谷底,我便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面前,去感受和学习他面对苦难和挫折的人生态度。
任梵:清哥,人带过来了。
伟清抬头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很识趣却带点羞涩地叫了他一声。
我:清叔。
他:你冇读书了?
我:冇读了。
伟清:哦。
我连忙向他表达另一层意思,我想有这层关系的话,兴许他会抛却心中的阴霾,把我留下来的,这层关系就是他女儿和我是小学同学,我们一起在一个教室读了六年书,后来,初中我们不在一个班了,考高中她也没有考上,是在给学校交了一笔赞助费之后才进去的。
我:我和你家嫣红是同学。
伟清:哦哦,我们红妹子现在还在花钱,你倒好,可以出来赚钱了。
我:清叔,嫣红成绩好,你们家也不缺钱,以后肯定能考上好大学。
我不知为什么突然间像变了个人一样,居然能说会道了,伟清好像被我这两句奉承话说得有了点精气神,脸色有所好转。
伟清:你在家干过活吗?
这一回,任梵替我说话了。
任梵:干过,干过,在家啥都能干,是个主要劳力。
伟清:哦,那下午就和大家一起去洞子里干活吧。
任梵:他已经干了一上午了。
伟清转头问我:吃得消吗?
我连连连点头:吃得消,吃得消。
就这样,我总算得到了包工头伟清的点头应允,成为了工地上真正一员了,日后,就可以挥舞自己的青春,挥洒自己的汗水,凭借无穷无尽的体力来获得一份收入了,这是一件值得无比庆幸的事情,毕竟我走出学校的时间还不长,年龄还偏小,更没有一技之长,加之还不巧碰上了那么一回事,但工棚这个粗陋简单的地方最终还是接纳了我,这些豁达开朗、思想淳朴的体力劳动者最终还是接纳了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