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说听不懂的同学

每逢你想要批评别人时，记住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

——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

这学期开学前报到，我是在复学生名单上看到了L同学的名字。军训期间，我们在一楼厅遇见了。他说他还在7班，问我是不是教7班。我去找主任，说要教7班，才看见群里刚下发任课老师分班表，我教11班。

Z老师国庆节假期结婚，组内其他老师代课。结婚那天下午，我给7班代课。同学们反映上一节别的老师代课没听懂，我就根据学情重讲了一遍。这很正常，我教的11班同学也说听不懂新课。一遍听不懂，那我就再讲一遍。还听不懂，复习时再讲几遍。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在电影《钱学森》里，钱学森归国领导研制导弹项目。在戈壁滩，他讲课后，问军官们都明白了吗？大家说，明白了，还行。他问老冯哪部分不明白，你就可以直接提出来，我马上给你再讲一次。老冯说钱院长，其实我全都没弄明白。大家都笑了，钱学森一脸木讷。有人说，大家都没弄明白。镜头闪回加州理工，他在黑板上写板书。学生说完全不明白。他拒绝回答学生问题，还说学生在浪费时间。镜头剪接回他的脸，他从沉思中回到现实，笑着说咱们再讲一次。

去年我在7班给L讲课，他经常抢答。这节课，L没有抢答。他就像和钱学森一起归国的学生，见证了钱学森的内心活动，态度的转变。5年后回想起我在大学带本科和硕士时，有时也不耐烦，懒得多说一个字。可是我自己也是求教其他老师和同学过来的。在我再三追问下，他们只得知无不言。在他们的教诲和带领下，我领悟了生命科学。后来我再指导两个师弟毕业，可以做到言无不尽了。

第一次月考前，11班有些前排男生们听不懂课，认为是老师的问题。他们暑假听过老教师的网课，可还是没听懂。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之后我更关注同学们的感受，询问他们听懂了没有。成绩出来后，我的班又蝉联“第一”。接着讲新课，那些说我差的男生们，都转变了态度。同学们和我渐渐师生同心。

回想起去年，我刚教分班后的7班。同学们来自各个班，那些前排的都说原来各自的老师教得好。其中分班前的15和16班同学是我教过的，之前也说听不懂，甚至希望换老师教。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经历几节课的博弈后，原来16班的同学也希望我征服那些同学。他们的嚣张气焰终于消退了。那些讨厌我的同学都喜欢上了我。寒假网课也经历了适应的过程，才形成了同学反映良好的模式。后来经过两个学期开学分班考试，那些同学大都去了B类班。当我们再见面，就像我还在教他们一样，就像下节课我来给他们上课了。

加缪写过一本《西西弗的神话》。西西弗在山底沿着坡向上推巨石，然后石头在山顶又滚下山坡去，他和石头又周而复始。上课也是这一切，老师推着学生。师生在这样的存在中寻找意义。

同学们还不知道，自己的青春才刚刚开始。但回忆里短暂而漫长的纯真年代，少年的情怀是最真心。他们会遇见新的老师，而我会遇见新同学。当遇见某人，或发生某事时，我们还是联想起过往，就像一切刚发生过一样，又重新来过。有时会忘了真实场景，但会记住感受。人生在瞬间中体验永恒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