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空白朗诵：零碎闲话——我与茶 | 胡风楚月作品
零碎闲话——
我与茶
太阳愿意出来了，正午一缕阳光落在画架上，心情有三分缱怡，当然莫过如沏一杯茶，杯中浅浅的绿意，顿感有一股清泉幽幽般流入喉咙，沁脾甘美。生活的闲情藏在日子里，正如春天不慌不忙，闲庭信步，撩拨你的心扉，那一枝含苞的花蕾，不见情缘，不会为你开。
人生的闲是你穿街过巷后，把脚步停在中年以后日子中，最后一点旺盛交给春光雨露，滋润心田，草色遥看近却无。红尘喧嚣里闲敲一枚棋子，恬淡中喝茶，黄昏下听流水，而后在月色透进的窗棂前回忆一段青春……
其实，人生也很妙曼，生活里留下自已的酷爱，养成一种习惯，读书、喝茶。人生结茶缘，这茶后来成为一种禅味。
在我青少年记忆里，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喝茶是很奢侈的，一般家庭也没有茶具之类的讲究，家里来了人也就是倒点白开水毕恭毕敬，双手递给客人礼节在先。凡年节需要一点茶也是临时在茶叶店称一两茉莉花茶。大人喝茶小孩闻茶水冒出的香气，茶在茶壶里冲出白水来也舍不得倒掉。那年月也不知道茶有怎么文化韵味。道是常喝茶的人家，一是有点小环境，再是有点生活作派的人。用现在话说，人家有生活品味，普通人家也就是柴米油盐之类过日子。
我喝的第一盏茶（武汉人把杯子叫盏子）是在发小家里，源于他父亲曾在茶叶铺做过学徒，家里是老人家自已配制的茉莉花茶。那茶入口时有点苦，不过茉莉花香气弥漫挺有点意思，偷了这香气唇间的味道难割舍，总是隔三差五去他家喝茶，听老人家讲茶事，讲茶先苦后甜，懂得“苦”那是你喝茶的福气。原来喝茶有做人的道理！年少耳濡目染，人生的大课堂在民间。
一九七八年那届毕业，高考归零后，我的学生档案交给街道办事处管理。人生男儿有青云志，更多的是落寞，眼看一批同学走进高校，走进军营，自已成为流落社会的青年。青春的血性像残阳一抹，夜幕里那划落的流星，焦虑在每一个黎明，接受阳光烘干潮湿的心灵。
一天接到街道办事处通知，组织社会青年学习，而后助勤月薪八元。助勤点就设在汉口一条百年老街“花楼街”一家老字号的茶叶店。地处繁华花楼街，天天车水马龙，有点清明上河图的景象。这就是茶缘，白天在店里看师傅们，装茶时铺一张轻薄正正方方黄版草纸，茶叶从称好称盘上倾斜一倒，茶业爽地落在纸上而后一双手指像戏曲旦角的兰花指，把铺在茶叶上的纸用手指轻托，重叠打成一个纸包，而后扎绳，一气呵成，娴熟功夫看得你眼花缭乱。一个行当的境界都在功夫之外。日子有点清明，喝茶的人也多了，老字号茶叶店透明玻璃瓶装着不同茶品，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卖茶的人怡然自得，留有风趣眸子，巧然轻笑。茶叶店成茶的香韵，尤其是那茉莉花茶清香，浸润入人体，散发芬芳，久久弥坚。
茶在我人生里流韵，生活瞳瞳日，沸水冲茶新。这一喝四十多年，茶滋润在出人生，人生伴着茶细细的品，人生的味道都在茶里，溶出性格，也泡出读书人的诗情画意，更多的时候茶复尔出趣事，茶给了你清和平淡的人生境界。
当下很多人，走到那里喝一点茶就吹虚自已的品味，炫耀一斑（般），证明自已的清雅 。殊不知浓淡相宜“文化”真谛！真正的喝茶者是不局限自已，也不举贤所谓的清雅之士。台湾作家林清玄请人喝茶就没有那多规矩，客人有惑不解？林清玄就给客人讲喝茶就是喝一份心情，喝一份平和。喝茶不是摆谱，没有必要捧出茶道的繁琐。没有心情再好的茶也品不出味道。人生有味是清欢，在清欢里沉淀人生的杂陈五味。这茶里有乾坤，有生活哲学。
我最佩服的是作家汪曾祺先生，学养就是茶里泡出来的，作画有画家玉树临风，文风纯朴见功底，一桩小事缱绻出人文墨客雅趣。写《沙家浜》：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相逢开口笑，过后莫思量。开的是茶馆，讲的一个江湖“义”字，义薄云天的大义。也是这个义字老先生性情义天下，舍得花一块银圆请人喝茶。足见人品高雅，人生自得其乐。
老先生说：世界先爱上我，我不能不爱它。只记得花开不记得人在花里，如花在风中。人生如戏投的是真情，一个大风范的玩家。
我也不敢狂言对茶有多深奥了解，公元760年也就是上元初年，唐朝人陆羽写了一部《茶经》，从茶源到器皿用具作一般梳理，茶有了中国人的文化意义上的理解。而后源源不断有茶的专著谈茶，茶饮中衍生自身的茶道。
中国茶在于功夫，这功夫在于收茶的季节，醅茶工艺，千多年来茶不断演变，皆四海有不同的道义，颜色有绿茶、红茶、乌龙茶、黄茶、白茶。人各所爱，道义有道，家境有殷实，茶在水沸里，沉淀后各喝各的味道。
我道喜欢古人所说劳薪之味，引山水，井水，江水，煮茶。自然之清甘，洗涤人的心灵。待水在炉火里听水的节奏，微声为一沸、缘边如泉涌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沏的是茶，喝的是人生之饮。快哉！快哉！
中国将茶饮为食，煮茶为吃茶，唐朝人最初煮茶放盐，茶有自身保健作用。早在华佗《食论》：苦茶见食盖意思。吃茶久远而闻，南宋年间，吃茶为正宗，弄一些香料如龙脑、珍菜、菊花之类与茶在一道。把花香吃进、茶香吃进、嘴里吃出一股香气。比起现在口香糖个真是小巫见大巫，口里留香中国也是口香糖鼻祖。
茶文化恐怕这一生难懂难学，更不可胡口乱言滥觞文化二字。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吃茶也有姻缘意思，读《红楼梦》中凤姐就曾对黛玉开玩笑：“你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不给我们家做媳妇”。我们湖北鄂西洲地区《六口茶》：男：喝你一口茶啊问你一句话，你那个爹妈（噻）在不在家。女：喝茶就喝茶呀拿来这多话，我那爹妈（噻）已经八十八……喝茶对山歌古老的习俗。男婚女嫁，男借喝茶氛围巧问姑娘芳龄，家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茶也是真君子，饮者若有闲情尽至，一味为静、一味为和、一味为禅。我清虚于空谷幽兰，无为于尘，无为于志。一日为茶饮，其乐、其得，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