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杕《忙趁东风》
忙趁东风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春天大概是最妙的舞者,轻盈又灵活,一登场就会攫取你的视线。可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开始就有了暖意,不知道什么时候桃红发出了第一枝,不知道什么时候冰面初破,河水轻轻吟唱出第一个清脆音符。但你就是知道她已经来了,当某一天忽然被一丛繁盛的鹅黄嫩绿点亮了眼睛,被一束零上十度的清风拥入怀里,你猛然发现万紫千红已然安排妥当,而你发现的那一天,就是春的第一天。
我们习惯把立春这一天称作春之伊始,或许这一天长白还在飘雪,岭南新芽早已生发,我们把她叫做我们的春天,而你的春天,你自己说了算。
而我的春天,是从一线风筝开始的。家乡有一个飞机场,据说是战争年代军用的,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居民休闲场所,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水泥跑道,一样的茵茵绿草,只不过蓝天上的装点从飞机拉出的一道道白烟变成了五颜六色的风筝——真好,春天连蓝天上也开花!
我很小的时候就来这里放风筝,从那时不小心让风筝飞走了哭着闹着要把它追回来,到现在千方百计也不能把风筝放上天已经好多年了。现在,大概是老天爷太不给面子;或者和煦的春风更加眷顾和那时的我一样的小不点儿;更或者就承认自己长大了却反而更不得放风筝的要领了。可是每年每年还是要放风筝,好像这是一个既定的仪式——没有风筝就算不上春天。
机场路口有一路买风筝的摊点:几根竹竿搭的架子中间扯着一根结实的白线,绑在上面的风筝受风的引诱而振翅欲飞,好像你一把它解下来它就会自己飞走一样。阳光又好又刺眼,某种光学原理让它在风筝架子背后晕成一个大大的光圈:是春天自带的滤镜,风筝是镜头里的主角。于是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轻轻夸赞,然后就不得不购置一个心仪的风筝,这些旅客游人中大概也不乏只是想来散散步、骑骑车的,可这样暖春里的风筝有谁可以拒绝呢——哼,这些小商贩可算是占尽了春天的便宜。不过也亏了他们,不然要自己亲手描纸撑骨,大概我会被懒惰困在家里。
如今到北京上学,春天里也不乏放风筝的,我在公园里常见,看来南北春天虽然时令稍异,大体情调上还是一致的。于是在初春墨绿色的湖中央的石桥上,或者空旷的草地中间,放风筝的人总是独占鳌头,任是谁经过他身边也要抬头看看,想必也早有人在我之前举起过相机琢磨过一幅精致的构图吧。毕竟北京春天的风把一冬里乌蒙蒙的天空擦拭得干净,大概也等着几只漂亮风筝去妆饰一番。
总之,我的春天有花有风有天空,却一定也留着风筝的位置。
嘿,不如下次你们赶上东风的时候,也带上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