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思睿诗选(三):我跌进空荡荡的床里
朱思睿,云南省曲靖人,男,生于1969年。现为云南省美术家协会会员,云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云南美术馆及云南画院特约评论家,现任教于云南宣威师范学校。先后就读于云南文山学院、云南艺术学院、中国艺术研究院,作品多次参加省内外展览并发表于各种报刊杂志及入编画册。艺术创作包括油画、水墨、装置、行为、摄影、诗歌等。
我跌进空荡荡的床里
文/朱思睿
抛 弃
列车被抛弃在黑暗里
听说前方路出了点问题
我被抛弃在车厢里
陌生的人们没有共同的话题
听的说的都是南腔北调集
矿泉水瓶一声不吭
在断电的三个小时中
它把我燥热的心一点点装进去
一点点毫不留情地浸湿
我要等下一站来临
等打开车门
把它丢进珠江里去
漂到那里算哪里
从今以后
我不再被每一次抛弃
焦虑
2016.12.19
路过佛山
列车到了一个小站
我下来吸了支烟
女乘务员说这是佛山
我四处看了一眼
身边只有一棵弯树站出点儿风骨
远处只有一个高楼招牌醒目
最后两字不是擒拿是推拿
空气里没有广东五虎的拳风
灯火里见不到黄飞鸿无影脚的踪迹
珠三角的房子几乎都一样的
大包小包的旅客喘着气一样地匆忙
我刚想唱一句男儿当自强
忽然间又彻底地失望
我和他们一样分不清异乡和故乡
2016.12.19
回 望
让我用三万个白天回望黑夜
让我用一生回望这挥手的一刻
源头在遥远的地方清晰如鉴
照见阳光从冰冷的彼岸飞来
温暖每个梦魇后的早晨
平行世界的不是立起的雄性
而是塑造意志的刀锋
它雕刻时光划破长空
让梅花可以开在冬天
让男人可以看见春天
让美与信仰长发飞扬野性风尘
让江在流海在喧腾
让冰融化心里的疙瘩于谈笑间
让睿智收敛锐气于击掌中
让朴茂的翅膀飞过阻截
杯酒之间留下闪亮的片断
我在圈子中心再一次看到
巨石隐伏于三十九级台阶之下
许多人没发现那是一块玉呀
2016.12.18
想起一座城
天空终于肯把阳光照射下来
照射在我头顶苍绿的松树上
地下密密麻麻的铺了层掉落的松针
针针象刺一样穿过一段死亡的历史
如果我一根根把它们从树上摘下
摘完三十万根要多少时间和体力
一念之间,我想起七十九年前
那座叫南京的悲惨城市
让三十多万中国人旦夕间死去
日本人是怎么做到的
翻开历史,上面写得很清晰
是三十万枝刀枪
对三十多万手无寸铁的老人,妇女,孩子
象割草一样横扫过去
那些血至今还在一面太阳旗里
红红的每天在上帝的眼珠下升起
2016.12.13
群 青
群青的味道跟那个秋天一样
那个在列车上卖蓝莓的女人
她太美而且一定已婚
只有这样,她才能做到从容不迫
把一个你没尝过的名词
变成唾液横飞垂涎千里的动词
群青的夜空下,灯光向着白天逆流成河
城市的味道蓝莓一样渗透在各个角落
夜生活里漫延着许多紫黑的甜蜜
象那个乞丐在河水漫延的桥洞里
喝着的那半瓶来自某处的果汁
走在这醉醺醺的街灯下
我在跳着广场舞的电杆后又看见了群青
它站在遥遥无期的远方那么安宁
用蓝幽幽的沉默注视着
逆流到白天的灯火在拥挤后死去
卖篮莓的女子被列车东带到西
流浪者在梦着一只烤鸡
我只能跌进空荡荡的床里
2016.12.13
出门了
家里很乱,乱得像一场突如其来的聚会
没有预见过的那么多大小不一的孩子
没有预谋过的那么多见过没见过的朋友
我期待一次出走一次聚会
入梦了,进门了,熟人的微笑中
陌生人主动与我打着招呼
出门了,一个陌生的女人拥抱了我
她的玩笑很豪迈,她的腰很牛很粗
她很重,我用了下力,不能举起
她长得象她的体重,除了压力
除了牙齿,她的五官没给我任何回忆
我已是鸡爪都留给猫的年纪
醒了,我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妻子
她好多次对我说起过飞翔的感觉
在我托起她旋转了几圈之后
2016.12.12
穿 越
夕阳那一把火
烧毁了所有的白云
像不再被呼吸的空气
烧毁了所有没穿烂的衣服
天空就在此刻
让脸上爬满手指
绝望必须闭嘴一声不坑
眼里涌出的水只能穿过掌纹
重新回到血管里永久封存
此刻命里的自尊要显
脸上的忧伤要隐
当手指放下来
把挖好的坑掩埋
回首时已是一只蝴蝶
穿越到蛇鼠同穴的现代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开豪车的谁是马文才
穿男装的谁又是祝英台
2016.12.6
金月湖
歪脖子的老柳一回首
望见远来的红嘴鸥
一声清啼便唤来云水泛舟
唤来春花般的美人与冬风样的男子
凌厉的剑客已退隐水泊
把腰间的玄铁锻打为铁笔
无风绘星斗金月贴如镜湖面
有风写日影虹霓镶浪花金边
长堤在岁岁雪雨中扭曲
湖水在年年烈霜中浑沌
而天空中森蓝依旧
种子仍会在浅滩上生根
少侠的络腮胡子会被芦花染白
调色盘依旧五光十色
荒烟衰草与白鹭鲜花都是过客
文人逸士和侠客土豪皆为鸿影
唯杯中酒雅俗不分
尽管知己只来了半盏
但人人都要倒满
风流可以畅饮孤独只能痛饮
不能一干而尽的是这湖泊
倒映了这两岸千年的秀丽
消沉了几十年起落的风波
2016.12.2
遛 鸟
男人喜欢在春天遛鸟
也喜欢夏天里下湖洗澡
男人即使冬泳也会带上鸟去
鸟是男人的命根子
是男人寂寞时的玩具
也是男人嘲笑无聊的武器
男人的鸟有各种花样
有各种体格和各种毛羽
男人爱小鸟依人
男人骂各种鸟人鸟事
鸟成了男人舌尖上滚动最多的词
有时候会把老子误说成鸟子
男人其实很想像鸟一样长出翅膀
能飞多高飞多高能飞多远飞多远
男人恐惧笼子却喜欢把鸟关笼子里
这是男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即使王阳明要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盗匪
放出鸟来
他也会莫名其妙地恐惧
男人们只在裸泳时
才敢在嘴上相互比较鸟的大小
但他们又害怕常年泡在水里
宝玉说过女人是水男人是泥
许多男人在外浪游久了
上岸时明知鸟笼好端端挂树上
也会悄悄褪下底裤
彻底仔细地低头检查一遍
确认雀是否安全
男人的风光就这么外强中干
就这么提心吊胆
2016.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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