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逝未失‖文/小野

故逝未失

自从去了新疆,一共回过三次安徽。三次回家,三次变化,三次……每一次都如此深刻,每一次都难以忘怀,每一次的细节都迸发着细微而巨大的影响。过去的事因为时间的积淀而变得沉甸甸的,越是回想,越划不清梦与现实的界限,究竟哪些是不加修饰的一清二白的记忆,哪些是梦。有人说,生活不用添油加醋就足以让人窒息,这大概是最好的辨别方法。

一切感知如见故友,天空,道路,河流和树,似乎还是以前的模样。风前面是风,天空上面是天空,道路前面还是道路。但是夜晚的星星稀疏不少;深蓝的柏油路被惨白的水泥路替代,道路两旁的杂草野花走丢了;池塘变的又大又深,水却浑浊泛着难看的绿;树,再也没有以前那般魁梧好乘凉了,老树不再,新树还不至于称作树。一瞬间记忆落空了,有时候甚至怀疑记忆力里所见所闻的真实性,像做了一场不曾醒来的梦,那些美好事物都遗落在梦里,而我本身一无所有。

从前过的很慢,生活也观察地深刻。道路两旁的树高大茂密,树上结满绿色的叶,浓浓的,聚在一起绿的发亮,等风去,哗哗作响,夹杂着小虫子吱吱的叫声,满是夏天的气息。抬起头,叶的缝隙中泛着浅浅的蓝,那是一小片一小片的天空,阳光洒落,树影斑驳。梦里总是穿过一片田野,途径一条溪流,最后到达一个我不知晓的地方,正值日落黄昏。后来我每次路过那片麦地,都觉得那本该是一片自由的田野,深处藏着一条鲜为人知的小溪,我久久望着,有些恍惚,原来它只剩下一片金黄了。

记忆里的学校在现实中支离破碎,具体事物分崩离析。从前,我记得校门口的小商店和卖东西的年轻阿姨,那是下课放学会挤满小朋友的地方;我记得厕所前的铁双杠,那是我和弟弟捡过钱的地方;我记得每棵树的位置,它们曾听我们笑,看我们闹,却从未嫌吵。逐渐地,阿姨的模样模糊不清,只留下淡淡的轮廓,现在连商店也消失了。厕所前已经修建新的操场,铁双杠也被冷落一旁。记忆中的一切好像已经离我而去,不再属于我。我拼命找寻存在的痕迹,却只有闭上眼时才能感受活过的自己。

有些时候觉得生活并不真切,时间错乱,自然神魂颠倒。有的日子很长很长,像一天过了很多遍,有的日子被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还没好好感受就迈向终点,回过头清算,发现生命好像缺了一块,那是没办法填补的空白。生活总是很奇妙,它让我失声痛哭也让我捧腹大笑,让我怀念过去也让我期待未来,给我希望也让我绝望,还有令人窒息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在梦里如此有分量,你知道没入大海不会游泳的感受吗?你只能感受身体一点一点往下坠,生命在一寸一寸的消逝,视线逐渐模糊,视野逐渐缩小,最后只能紧闭双眼被黑暗包围,耳边充斥着水互相撞击的声音,那不是浪花,而是洪水猛兽。水逐淹没你吞噬你,水从西面八方涌入你,嘶吼,呐喊,都是内心的恐惧,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是的,快要窒息了,快要消散了,而梦还在继续,我也只能忍受这溺水的痛苦。后来我很想学游泳,但我也抵抗游泳,我不想再一次经历溺水的恐惧。如果没人保护你,那么就学会保护自己不是吗。生活就和梦一样捉摸不透,倘若我快要掉下悬崖,生活会踩着我的双手,让它血淋淋的放开,还是善恶参半,一边踩着双手让我死一边努力救助要我活呢?生活很奇妙,而我有点奇怪。无法预知未来,只能把握当下即将消逝的瞬间。只是偶尔发呆,现在究竟是梦醒了还是我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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