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迟》
临近期末,很多人挣脱寝室的引力,在灰蒙蒙清晨中赶到图书馆转门前涌动。拜友人恩,给我和舍友占了一张方桌。
“嗨,起来没,给你们占了位置,98书架。”
“好的好的,真是谢谢,刚起来,马上奔赴战场。”随即简单洗漱,和舍友赶到图书馆,弥补平日的荒废。
“你好,这个位置有人吗”突然有女生很客气的问,我抬头愕然,竟没有停顿:“没人”。话音刚落,我有些后悔,毕竟不是自己占的位置,这样让给别人真是大言不惭。幸而事后友人大方,没有追究。
美好的一天总从中午开始,我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这样的一天。冬日的阳光很慵懒,图书馆的温度很快升了起来,暖暖的,很快,睡意四起。对面的女生笑了:“你们就这么复习的?”被女生这么说真觉得很不好意思,我打趣对舍友说:“喂,说你呢!”他没理会,把头埋在手臂里,俨然一副课上熟睡的样子。也许是在图书馆的缘故,她的声音很轻柔,我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她:似乎有种久违的生气流露在她的脸上,在她那灵动的双眸和把她的朱唇弯曲了的隐隐约约的微笑之间掠过。她看上去很单纯,心里多了几分可亲近的感觉。可她的眼神里总有说不上来的倦怠感,发丝凌乱着,隐约透露出一股学霸气息。事实上,很少学习的人会对周围投入学习的人有种莫名的敬畏。
要了qq,她也很自然的同意了。唯一没想到的是,她竟是学姐,阶级感瞬间产生,我开始装样子的请教学习方法。似乎,我们这个年代的情感基础都是qq,微信也在前几年蔓延开来。谈到社交,必提及qq,微信,有时我会想,在几万里外的服务器上承载着多少少男少女的懵懂情话,说是现代版的丘比特之箭也不为过吧。谈了一会,她并没有数落我白天颓废的行径,反而向我分享她的寝室,她的小窝,她家里的小宠物。我们聊得很开心,就这样,到了零点,互道晚安后各自沉默,入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时间被压缩的极短极短,剪去了相知共处,快进了相遇邂逅,我们承认了彼此。很快,期末考试过去了,伴随着行李箱的轰鸣,校园里的人逐渐稀少。她要走了,自然我去送她。地铁口,相视,手轻轻滑落,牵了一秒,一切水到渠成,像是剧本,倒是不知道摄像机藏在哪里。
寒假在家的日子,我简直就是个失业落魄的鬼,辗转于两块屏幕前,疯了似的熬夜,不曾见过上午的阳光。对她,我有些有恃无恐,心中有感却懒得抒发。
终于到了开学的日子,渴望的情感多过拒绝。渴望,不用多言,恋人相见肯定是件让人欢喜的事;拒绝,是因为有几门课程需要补考的压力。她比我早到一天,还是地铁口,她来接我。三月,乍暖还寒,她捧着奶茶等我,我们有些生分的打个招呼。伴我走到楼下后,我看着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她碰了碰嘴唇,我抢先开了口:“快回去吧,外面冷”。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带我在我们居住的学校生活区里转,我便真真的当了一回小学弟。习惯了一学期躲在寝室偷闲的我开始试着往图书馆跑,毕竟那里是她最常去的地方。她很喜欢三楼书架角落的单排座位,因为那里比较安静,靠近窗台,也有位置合适的插座,便于用笔记本电脑看视频资料。到了中午,还有和煦的阳光透过防护窗稀疏得洒下来。这么好的地方,自然很多人觊觎。她每天起很早占这个座位,时间长了这个位置像是固定了似的,每当走到这个位置都会看到一位女生坐在这里学习。桌上几本哲学书,一副老式棕色框眼镜,一本厚厚的被翻的有些发卷的英语书,一盏单耳釉色茶杯,椅背还挂着一个米黄色双肩背包。自然我是占不到这个位置的,连旁边的位置我也抢不到,原因很简单,我不起早。但她会顺便的给我占个位置,但我赶到的时候基本是中午了。久了,我习惯了。
同很多情侣一样,我们也偶尔出去散散步。北方的三月气温仍然很低,走大约半小时裸露在外的皮肤就会感到疼痛。而我又太偏执着要求多走一会,每次从外面回到温暖的图书馆,她总捧着双手呵气,跺脚的频率足以表演踢踏舞。我总笑她,她便挥动着拳头要打我。记得有次在上课路上我们突然遇到,她很珍惜这次“不期而遇”,紧紧跟着我的节奏,而我步伐很急,甩开她一个身位。晚上,我们聊起这件事,她突然哭了,追问下我才知道在她的重组四口之家,她总是跟在他们后面,那种内心附加的多余感此刻又涌现。我呆住,看她红着眼眶,看她愤怒的目光,空气凝滞,每次呼吸入肺都格外冰凉。
就这样,“悠然”过了一个月。清明节,学校正常放假,我们约定了出去玩。路上,她有些沉闷,我知道有些事终究会发生,我们有过争执,但我始终不明白争执的起因和辩驳的初衷。那两个字说的很坦然,末了,她很快活,我跟在后面,傻傻的挽回。有时候,你要感谢你的经历尚浅,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想起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后,忍不住笑出声,也哭出声。
还是qq,我追问着为什么,在她讲明一切后我才恍然。论到底,孰是孰非,无需多言。可我是真的爱着的,可能是她太过炽烈,而我太过笨拙,这些,只是我的臆想。到头来,不还是失去了。像很多小说里一样,悲剧收尾,只是前一秒我还是看客,下一秒结局就横陈在我面前,斑驳陆离。
那个爱吃鱼的姑娘我可以叫你小飞吗,在家庭不幸里艰难走出,把最后一次爱的希望留给我的人,还是选择了自己行走。我也学会了很多,在和别人散步,不会甩开别人一个身位,也不会让别人等待,不会让别人有无谓的猜想。所以,我宁可相信书架角落里还是你,忍住不去找你,你也会过得很好。
愿未来那个人待你好,无需你多言,一切默契得刚刚好。愿你嫁给幸福,互相发自内心的,给你需要的。
人只有在经历过后才具备洞悉这一切的能力吧,习惯了后知后觉,才后悔当初的所做作为。可人潮熙熙攘攘,去去留留。沙漏过滤后,记住的都该记住了。关山迢递,你及时驻足,握手言辞,无需多言,只喟叹时命,怨己不尤人。善待,谁都不愿受伤害,徘徊阴影里不前。桑榆非晚,梦谶且长,若回应与体谅来的适时,人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