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的露天电影
今天上午去看了大鹏的《缝纫机乐队》。因为不是假期,电影放映也有些日子了,我赶过去看见整个影院就我一个人。坐下以后有些不好意思,几十块钱弄个包场着实让我不安。
小时候的电影都是在露天看的。村子中间的大街上,天还没有黑下来就挂起了幕布。放电影的消息是几天前就知道的。那时候,一台放映机在一个乡镇间轮流放映。放电影的日子成了节日,往日平静的村子突然热闹起来。
小孩子们都是提前去占地,往往是谁家孩子多,并且是男孩子就会占到最好的位置。每家的位置从最中间往四周慢慢扩散,有大有小,根据家庭人口多少画下来,然后用石头砖块围成各家的城墙。想的周到的还会在里面挖个坑,很小但是很深的坑,用来作为看电影途中出不去外面小便时急用。
那时候没有电视,娱乐节目几乎没有。放电影的日子仿佛是一个庙会。天还不黑就来了摆摊卖小玩意的小贩。瓜子、花生、爆米花是肯定有的。也有卖泥人、气球的。每逢这个时候娘就给我两毛钱,瓜子一毛钱一茶碗,两毛钱揣在口袋,也有富翁的感觉。
吃了晚饭人们就慢慢开始往放映处集合了。有干农活回来晚了的手里拿着一块干粮就从家里往外跑。有的大人在呼唤着占地方的孩子回家吃饭,伙伴们在追逐着、说笑着,挥舞着手臂招呼远来的赶快来坐占好的位置。
一部电影方圆几个村子的人都来看,有的人就是在看电影的时候认识了。这次你给我占个地方,下次你去我们那里时我给占。
人太多,电影正面太远了反面就开始上人了。只要离得近,看得清就好。等真正开演的时候,那场面真是壮观啊!正反两面是人,树杈上矮墙上是人,小孩子在爸爸的肩膀上,矮个子的站在凳子上。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影片,只要是有人有声就看得津津有味。连前面加演的宣传片都看得目不转睛。
去邻村看电影我最怕的是看完了还要步行着回家。有时候看到一半就瞌睡了,趴在大人的膝盖上睡到演完。以为是在家里的炕头上,被大人叫起来拖着回家。没有路灯的小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眼睛还睁不开,又怕掉了队被路边青纱帐里的“坏人”抓了去。
我爱看的电影是那些小英雄的片子。戏曲片不爱看,可《花木兰》、《花为媒》、《秦香莲》也烂熟于心。有些人遇到好看的电影会跟着跑六七个地方看。一部《上甘岭》看十遍八遍是很正常的事。
放电影的工作很受人瞩目。放映员一般是镇上干部或者村干部的亲戚子女。放映员大都能娶到漂亮的闺女。放映员的待遇仿佛电影明星,好像他们放电影的就能跟电影里的人是朋友一样。
长大十几岁的时候,我看电影大都是跟小伙伴一起。我在中间,周围五六个同龄的姑娘们。开场之前都喜欢听我说话,那时候我因为缺钙腿疼,几个人轮流着给我按按腿。那时候的那些人,现在几乎都见不到了。回家一次都是匆匆忙忙,这些人都嫁到不同的地方。有时候会很想念那些人,那些时光。
今天的《缝纫机乐队》要开演的时候,又进来一个姑娘。看我自己在,问我说挨着我坐吧,我自然愿意。于是两个人坐在偌大的影院,一起笑,一起哭。看完了电影我请她吃了饭,知道她是黑龙江来求职的,送上祝福,挥手再见。
世间有那么多再见,或许再也见不到的了,就像那些年我们看过的露天电影和那些一起看电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