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台上搞农家乐，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01

—

前几个月的时候，我脑子一抽风，迷上了种菜。

种菜对于城市人来说，是一件比较奢侈的事情。因为植物需要土地，但大城市里都不够地方住，哪儿有地方给菜住啊。

但人脑子发热的时候，就算没有办法，也会想出办法来。要不小时候作文里怎么总说“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呢。

家里虽然没有庭院，也没有楼顶花园，但不是还有窗户么！于是我就在窗户外搭了好几个不锈钢的架子，来安置我的那些蔬菜们。

一时间，窗外变得热闹非凡，打开窗就是各种各样的农作物，简直就是一个活体农家乐。

有很多很多的菜，芹菜，鸡毛菜，韭菜，香菜，空心菜，生菜，还有很多很多的瓜，黄瓜，西瓜，甜瓜，南瓜，丝瓜。

当然，像番茄，辣椒，土豆，红薯，葱姜蒜这种常规货色，更是不会缺的，我甚至还种了一棵一米多高的玉米。

微风吹过，蔬菜们便一齐跳起舞起来，大雨来时，蔬菜们就一齐唱起歌来。可以负责任的说，我的窗台肯定是全楼最靓的仔。

我每天下班后第一件事，就蹲窗台那里看它们。看苗，看叶，看花，看果，随便一蹲，就能蹲上一个小时。

对面它们，我以前总是忍不住拍拍拍，还在朋友圈里不停地晒晒晒，快活地像生了二胎一样。

但最近我发现，我跟蔬菜们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这些蔬菜们生活得并不太快乐。虽然它们不会说话，但我却隐隐听到了它们的叹息。

02

—

第一次察觉到这些蔬菜的痛苦，是在收获生菜的时候。那些菜看起来碧绿鲜嫩的样子，但叶子上到处都是被碰擦到的伤痕。

生菜这种植物，本来可以长得又粗又壮，但因为空间有限，它们最终只能憋屈地生活在一个狭小的泡沫盒子里，一颗紧挨着另一颗，根本没办法好好开枝散叶。

这些生菜的味道也不那么好。刚入口时还行，但多咀嚼几下，苦味就泛了出来。完全没有生菜的清甜味。

一开始我很难接受这个现实，但转念一想。假如一个人的生活环境，始终处于拥挤憋屈的状态，他的内心怎么可能不苦呢。

虽然草木无情，但世间的道理终究是相通的。

比生菜更悲惨的，是我的丝瓜。众所周知，丝瓜是要爬藤的，而且藤量很大。家里并没有地方给它爬，于是我只能把丝瓜放在卧室的防盗窗里。

这丝瓜实在太惨了，它就像一个很有上进心的小孩一样，拼命地往上爬，但我显然不可能任由它发挥，否则楼上的邻居可能会把它的脑袋给切掉。

我只能一次又一次把它的藤蔓拉下来，让他绕着窗户，纵横交错地生长着。他努力抗争，终究还是逃不过原生家庭给他阻力。

丝瓜当然也是不快乐的，否则，它不会至今一朵花都不开。

03

—

蔬菜们看起来那么与世无争，但我觉得他们一直都在暗暗使劲，他们活得很焦虑。

上周我切了一个黄瓜，这个黄瓜又丑又小，都没有巴掌大。明明一副未成年的样子，但它的籽却超级大，简直就像老黄瓜。

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难吃的黄瓜，它既不脆，也不嫩，而且籽比西瓜子都大，根本难以下咽。

朋友圈里有人告诉我，施肥太少的瓜果，就是这样的。因为在营养匮乏的情况下，蔬菜们会早熟，口感会很差。

毕竟个头大不是必须的，鲜嫩多汁也不是必须的，活下去，繁衍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先前曾收获过一根茄子，后来又收获过两根秋葵，虽然味道不同，但它们内在却惊人的一致。

它们都没有什么肉，光鲜的表皮下除了籽，几乎什么都没有。一刀下去，一大堆籽奔涌而出，每一颗都那么触目惊心。

看到自己种的菜长成这样，我很难过。并不是因为它们不好吃，而是责怪自己没能照顾好它们。

如果我能更勤快一些，给它们多施一点肥，它们何至于活得如此拼命，何至于不顾自己的成长，而把所有的养分都留给了下一代。

04

—

我以前很爱看这些蔬菜，看它们越长越高，看它们枝繁叶茂。但是最近，我越来越不敢走近窗台了，因为它们总让我联想到，那些饱受生活摧残的穷孩子们。

对于我的那些蔬菜来说，它们的生长环境是标准的贫民窟，它们的“妈妈”我就是个缺地少肥的穷人。

明明没有合适的种植条件，创造条件也要种。明明没有科学种植的本领，却贪得无厌，种了一盆又一盆。

如果蔬菜也能在天上选妈妈，它们难道会选择在我的泡沫塑料盒里发芽长大吗？

我不禁想起了知乎上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穷人到底该不该生孩子。

站在父母的角度看，生孩子是人权。不管条件好坏，孩子想生就生，人权是不能剥夺的。正如同种植蔬菜也是我的人权，就算我种得再差，别人也管不着一样。

但站在被赋予生命的角度看，谁又愿意背着包袱，煎熬着，挣扎着走过一生呢？

“没有伞的孩子，更要努力奔跑”，“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为什么别人有伞我没伞，为什么别人能有无忧无虑的童年，而我却不得不早当家。

孩子会怨恨的吧，就算他们嘴上不说；我的蔬菜，可能也会怨恨的吧，虽然它们没法说。

05

—

再普通的人，也会有主宰其他生命的机会。总有一些更弱小的生命，生活在我们的羽翼之下，比如一个孩子，一个宠物，一盆蔬菜。

虽然这些生命必须依靠我们，才能好好活下来。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不顾自身的情况，随心所欲地对待他们。

既然我们未经他们同意，硬是把他们拉扯到了我们身边，那就应该为他们提供好的生活。

让他们衣食无忧，让他们健康快乐，是养育的及格线。免他们惊，免他们苦，免他们颠沛流离，免他们无枝可依，是养育的底线。

如果实在提供不了很好的物质条件，那就多用一些心，多出一些力。这不是什么山高海深的恩情，这就是无可推卸的责任。

要么别养，要么就好好养。

从今天开始，

我要更努力地浇水施肥，

好好对待我的菜。

我要更努力地克服自身焦虑，

好好对待我的娃。

麻烦是麻烦了点，

但那又有什么法子呢？

毕竟这些麻烦，都是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