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70后的人生(I)
叮铃铃···上课了,坐在第三排的他,摇头晃脑。语文老师习惯了他的这种幽默感,让他背一首《卖油翁》,他不假思索背了出来。上课对于他很轻松,语文老师比他大5岁,是个爱笑的女孩。
陈康肃公尧咨善射,当世无双,公亦以此自矜。尝射于家圃,有卖油翁释担而立,睨之,久而不去。见其发矢十中八九,但微颔之。 康肃问曰:”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翁曰:”无他,但手熟尔。”康肃忿然曰:”尔安敢轻吾射!”翁曰:”以我酌油知之。”乃取一葫芦置于地,以钱覆其口,徐以杓酌油沥之,自钱孔入,而钱不湿。
那是1988年的夏天,那年他高二。他是班里的尖子生,个子矮,所以坐在第三排。人小鬼大的他,从来不是个听话的学生,其实不听话也可以成为好学生。他就是那种典型的天资聪颖,总是班上的前五名。所以,老师也都喜欢他。
一节课上的很快。下课了,他们一起打闹着去食堂吃饭,那时的日子很苦,有咸菜就不错了。虽然个子小,但他一顿饭能吃好几个馒头,吃饱了不想家。在学校的日子很幸福。中午回宿舍睡觉,是铁板床,宿舍有个男生家里挺有钱,全宿舍的跟着他能沾光,因为这个男生有收音机,他们就能听小虎队的歌。那会儿还有什么娱乐呢?很贫乏。可是他们还是很快乐,班上的男孩子都会跳舞,会太空舞、三十二步。小虎队、邓丽君是他们的偶像。
除了上课,那个年代的他们,身体素质也都很好,跳远测试的时候他能跳好远,很机溜的后生。这是他的幸福的学生时代。
有一天下午,他的表弟骑着新买的摩托车来学校找他(注:他有两个弟弟,两个表弟,都没有上学)。他向来喜欢新奇的玩意,看到这个摩托车就跃跃欲试,可是他之前根本没骑过。就这样,他溜出学校,骑着崭新的摩托车。那会儿学校管的不严,所以他骑车离开了学校。他骑着崭新的摩托车,春风得意,当时有洋车也算是好人家了,而他此时骑着摩托车。突然,迎面一个老头子骑着洋车走来,他不知道如何刹车,就把那个老头子撞倒了。表弟在后面追着,看到这一步傻眼了。
酿了这一起事故,那个老头子被撞得牙骨断裂,需要赔钱。他父母找对方各种说好的,找了个中间能搭上话的,终于说通了,赔了6000块。那会儿的6000块啊,真不是小数目。上学一年也就500块。
他父母差点气死,无缘无故又背了这么一笔债,全家人都骂他,虽然家里除了他上学,他的爹妈和两个弟弟都受苦挣钱呢,这6000块得赚多久才能赚到。他被骂的心里掉眼泪,说了一句“爹,我不上了,我受苦还债。”农村人对上学对教育是没啥概念的,于是,他的爹妈也没说啥,也没有打劝,他就这样辍学了。我不知道他卷着行李离开学校的时候,有没有掉眼泪;他向来是个敢作敢当的人,这仅仅是一个小选择,大概吧。
就在这一年,读高二的他,因为那个下午骑摩托车撞了人,辍学了。
离开学校之后,该干点什么呢?他的爹妈都是农业社的,爹是小队长;他的两个弟弟都是开车的,那个时候坊间传一句“四个轱辘一转,给个县太爷也不干”。他也学了这门艺,当了货车司机。
好像离开了学校也就那么个事,他没有想过等上完高中,考上大学再还债,做这个决定时仓促的,是不加考虑的。他现在一心只想着赚钱,把屁股擦干净,一人做事一人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