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集 | 流沙
T AOHUAYUAN
JIAN
编辑:霞满天
上一期(↓)
本期评委/山童/宁小仙/拳晃如鸿
统计/红袖添香
出题/禾秀
学会遗忘。忘掉这大地上的皱纹
忘掉漂泊,忘掉自身的重量
在大地沦陷之时,天空短暂失明
像巨大的蝗灾,想灭
灭不掉。想逃,又逃不掉
每一次沦陷,都怪自己,不够轻
每一次逃离,都越陷越深
爱一个人像沙漏一样的笑容
爱他轻轻地腾空自己
不多不少,刚刚好的一生
或许你有想过,任他短暂地停歇
甚至肆意塌陷,并由此沉沦
而无法自拔
但你更爱他的冷静
爱他克制
爱他坠落时的沉稳
抵达。也许不是岸屿
比如一条时间的河
雨,一直下着
流沙从没有因为河道弯曲而不再流淌
泥沙、谎言、金子俱下的时光里
我是不是你穷尽一生在打捞、淘洗或救赎的人
过了险滩,开始回望
其实,我就站在你身后
没有一粒沙子,大过我眼里的遇见或重逢
现在,秋日来临
芦花初开
除缺流沙无声的部分
只有爱,一次次漫过我们的头顶
我是说,这样的人间
大片的芦花,一直在飞
沙漏不行,指缝也不行
要海岸线的宽阔,才配得上
潮汐讲述的漫长过往
其中很多细碎
有些在海螺里嘤咛,魅惑月光
翩翩起舞
大部分围成海滩,等赶海人
游客,寻访海燕的人,装在体内带走
待远离海洋,关进一个个钢筋水泥笼子
开始无声的倒计时
你始终不是最后一粒尘埃
总会有人说起,它的浩瀚
可以不用虚拟写出来
让我的语言,同样泛出红尘滚滚的样子
许多情歌,也会真真假假
唱
浮华,会让偶有的诗性语言,失去张力
失去流沙裹走的
事事非非
指尖粘不住的沙
可否
让活着的意义
不失去痕迹
今夜。我在塔里木,或者撒哈拉
声音降落在沙的丛林
事物自带秩序,它命名了降落的地带
——野沙棘,或者红柳低头
而在山脊之间,红色面纱或者金色驼铃
命名了另一个鲜活的世界
——我们的吉普车停在那里
听众多的沙从山丘上落下
形成更多的小丘
穿过曲线本身完美的结构,像一道极光
命名了车轮下的世界:
蜿蜒的,绵亘的,曲曲折折的时间
又或者是海岸,
在一本诗集中缓缓打开
或来自山崩,或来自噩梦
从一块巨石的碎裂中找到自己
像芸芸众生中的无数个
你们,都朝着共同的方向
单个的你,没有钻石的炫目
只保留了大地的褚黄
只把流水的骨骼隐藏体内
无需风,众多的你就组成洪流
即使是汲取其中的一小部分
置于狭窄的沙漏之内
静听指缝间流淌的声音
你构建时空的魄力就撼动人心
其实,我也是人间的一粒沙
在暮色的袖笼里摸索
像一滴水无法靠近另一滴
我,终究是你轨道外的独行客
把赞美的,诅咒的词汇都给我吧
在变成一粒沙之后
我必须回去,背负这明暗交替中的评语
像落叶腐败于泥土
现在,我是婴孩,是体态臃肿的中年妇人
是慈祥的昏沉的老妪
像一缕风遇见疲惫的人
像卷毛边的信封终于抵达
我们互为前世与因果,互为意志与安宁
在恒河里辗转与沉沦
虚幻之光闪耀,唯情爱真实
一粒沙轻摩另一粒沙
一波水深吻另一波水
夜色深处,被月光打湿的梦已足够
我们踉跄着
过完这跌宕起伏的一生
我知道春天是可爱的
都带我去一个地方,又带我
离开那个地方
小小的村子,是一块洼地
但我发现,我越来越像一粒沙子
洼地会在某一天
被填平重建,父亲会把那个白碗倒置
洗手,然后离去
所有的沙粒
将不会聚在一起
春天不再是一个循环
一直以来
我总是用我的肉身
去撞击尘埃
那些雾状的悬浮颗粒
似乎不怨其烦的
跟随着我
年复一年——
时间走累了
是尘埃绊住了
摆钟的齿轮
把过往覆盖的那么老旧
把冬季拖的那么漫长
尘埃也因此修炼成流沙
它们贯穿着沙漠
也游刃于我的指间——
前世,是一座座山峰
逼出内心的锐角与悬崖,交予日月
从安详到狰狞,褪去虚弱的外壳
形体依然细密坚实
时光携带着风雨,化做另一番景象
陷入极度的空旷
在你的瀚海,落日浑圆而美丽
前方则虚无缥缈
暮色惆怅,青山已作冷色调的水墨画
月光照亮驼铃,敲响归途
打开一本书,
进入文字,挤进石头般
倔强的思想
还需要经历多少,才能到达彼岸?
彼岸是不是化作此岸
一个人行走的过程,慢慢地,就会消失
就会如一只摆放在桌上的沙漏
水洞眼。扫帚苗。指甲草。知了壳。
除草剂。挖机井。大铁门。老笨狗。
一只石头卧在门前的铁锁旁。
一些锈会在雨水里膨胀。苔藓开着牡丹似的花。
朽木。烂屋。碎瓦。
枯叶。空巢。腐纱。
张着大口的村子把咽喉的梗吐出去。
绷着青筋的柿皮手捏着迷眼的细沙。
情绪被一次次点燃
大地,用宽阔的胸膛接住它
身体穿过八百里流沙,一点点开始
沸腾
记忆的碎片被狂风、暴雨、冰雹碾压
六种恐慌与绝望,掺杂一起
在牧羊人的温暖中
释然
二十一束花被白银山地蹂躏
流沙掩埋的,是越来越野的魂魄
和不朽
(谨以此文纪念八百里流沙冠军梁晶先生)
太阳照在油绿的草地上,没有气球和孩子
也没有花儿,树木,鸟
我和姐姐坐在上面,太阳追光灯一样照着我们
我用手拍了拍地面,居然是空心的
仿佛我们随时都会掉下去
我惊恐万状,姐姐却一脸平静,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
有人推着车,要用石头换我湖蓝色大衣腰带上的蝴蝶结
我不换,他就拼命追我
姐姐不知道去了哪里,我边跑边说这是我的奖品,就不给你
我跑进一座开满海棠花的院子,光影扶疏
姐姐坐在水缸旁,在向我招手
追我的人不见了
金光刺激得我几乎无法睁开眼睛
脚下是松软的沙子,我何时来到了戈壁
我看到另一个我在流沙里拼命挣扎,直至被吞没
我急得哭喊,却无力施救
我一次又一次困在时间里的梦魇里
暑热一过,秋风骤起
如果顺着风吹来的方向走
就会在秋风中慢慢打开自己
沿途的风景由远及近地倒退着
倒退
蒿草丛中,不时有鸟雀飞起。
天空那么蓝,前方充满空寂。
河水那么清,谁能懂得一粒沙的寂廖?
我在一块竖起的木牌前转弯(似乎是路标)
怎么走,也走不出自己的视野
远方在前面,还是远方。
在枝头。会有那么,一两朵白的
雪,磕碰到深处堡垒。
它毫无时间概念,也没
什么预先设定。常常等你盔甲全无
之际,让你高举白旗……
想想也是,哪那么些理由去界定
或说服自己。
光阴如流沙,一个人暗自欢喜就够了。
相遇总是短暂的。而长长的,是
望不到头的
海岸线。
为了让你捕捉到风的颜色与方向
胡杨静卧,红柳摇曳
仙人掌捧出纯白的骨朵
只有沙砾选择了奔跑
用你看见的看不见的速度
——有时是一座沙丘,有时
是一壶沙漏
见一树花开,念一段情缘
看一朵流云, 却非昨天的云彩
岁月风沙,一洗流年
无言,黄昏向晚,满地黄花
雁过也,几许离歌?
捻一盏茶香,荡一湖涟漪
谁记取,一枚嫩黄
初卷那一帘心事?
时间,你掖在手里的一把沙
揉碎了,多少豪情壮志?
唯有当年,初见的温暖
荫动一生的念想
至今,仍然荡存于心
我们开始这样
一朵朵鸡冠花红了脸
同时浸满流沙的痕迹
打疫苗,戴口罩
共防守新冠
此刻,我们怎能忘记
生活在房间里的老人
是我们的父亲
一年又一年,在这种节奏里
打发着他的时光,嗨,一种忧伤
攫住了我,仿佛一只有毒的苹果
吐不出也咽不下
在树下
我在为鸡冠花松土
流沙/青儿格格
洇一滴太浅
多一抹又太浓
你要我怎样除却花枝上的繁
要怎样以赤子之心拳拳
世间事,要怎样翼翼拿捏
才不会盛而衰,衰而竭
如今,我已学会
在浩如烟波的泥沙里分辨真伪
我之于你
是一颗星对另一颗星子的昵称
我们
隔着大海啊
当月亮逐渐年迈
像我华发初生
一朵栀子花
自己采。自己
戴
关掉滤镜,一棵树呈现出本来的绿
一只鸟与之相遇,它们交换风声和露水
证明昨晚确实下过一场雨
“我现在浑身轻松”它们同声传译
它把叶子展开
让阴晴、雾霾、善恶和悲喜
认领时光的流逝
它把羽毛展开,正羽、绒羽、纤羽
依次展出真诚、善良、正直和乐观
它们,以此证明自己
仿佛,四季交替的事物
仿佛,南来北往的时光
在一望无际的苍穹中,最终活成人间的石头
在我们春风得意的时候
想接吻
像久别的情人
流沙,那洞悉世事的眼睛就从来
没有离开过我
即使它们已经滚到了梦外
我依然能看到指挥棒
河断了流,风翅膀拉近古代的弦
窗户和门关起来午睡吧
没有力气理顺一把牌
其实,整个世界都似睡非睡
到了九月,想一想就算了
奔命的人
骨头里落满风霜
歌楼之上
客舟之中
屋檐之下
雨声自古而今
被下弦月带远
又被上弦月
送回
亲爱的
我已经独自
走了很长的路了
还没有遇到那句
让我泪流满面的
诗
你们缓缓坐下
公园的长椅有白杨树婆娑的手印
四分之一个世纪的沉默
麻雀还是原来的脾气
“他们一定比疯癫的湖水
还要热烈地爱过”
穿格子裙的女生边走边回头
桂花落在你们的肩上
像是熟悉的亲人
依偎在一起
八月的风送走炫耀的烟花
没有谁知道
曾经的过去和未来的向往
是谁掳走了繁华
是哭泣的流沙
太久的干枯着
没有甜中的羞涩
就连那无助的胡杨也不记得
一眨眼就流走了残渣
顺着季风的嘲弄
是隐迹的流沙
在这广袤的宇宙里积发
一鼓作气冲出太平洋的潇洒
用每一滴凝聚
唤醒无知的神话
传说是遥远的故乡
是思念拧成漏斗反复的流沙
一不留神就连接了大西洋
甚至整个角落里的挣扎
动荡交织着
活下去才是办法
月亮旁边照出宁静的小园子
是铺着不同肤色的流沙
金色藏于空地里
银色洒满菜畦
用黑色遮掩香息
就怕等着,有人来品味
迟到了会不会长出一朵朵美丽的小花
八月的初秋
带来猝不及防的冷
阳光碎裂成利箭射向我
在我的身体里 疼出
整个冬季
呜咽的时间冲我狞笑
我想用力抓住它
可它在我的指缝里
急匆匆流过
您的痛 是一种折磨
疼 却在我的心上
原谅儿女们擅自主张
这是唯一治疗的选择
面对生命的脆弱
我们只能争分夺秒
我对您说 :
为了女儿有个归处
您要坚强的配合
您对我说:
没有了我
你弟弟就是娘家……
那一刻
您成为我心底的流沙
那一刻
我的泪在悄悄的流下
2021年8月28日午后于哈尔滨医院
本期评分结果
向上滑动阅览
所有人
马上结束的八月,很多事情让人猝不及防,从国内到国际,每个小人物的命运似乎随时都在被改写。曾经有人说:你怎么知道我们现在的每个生命都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怎么确定我们不是被设计的?如同实验室的小白鼠,它们自己肯定也不知道自己只是某个被设计的实验的一部分。那么,基于以上认知,我们该以怎样的姿态活着?本期同题《流沙》。
群内交稿艾特霞满天姑娘
出题老师:禾秀
截止日期:九月五号晚八点
9
桃花源间九月现代诗上榜诗人:
顾问:吴纯智 紫雨 燕燕于飞 李树霖 莫雨涵 荣荣 云淡风轻 梦儿 晴儿 万华 烈马 云中君 阿登 素峰 无语
社长:踏浪无痕
副社长:墨名棋妙 崔无涯
主编:霞满天
副主编:婷婷 下弦月 拳晃如鸿 林淞月 梅傲雪
收稿:小样
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