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没演成程蝶衣是庆幸,他没演成是遗憾
“离开了你,我什么也不是。”
前段时间小十君推送的「好想好想谈恋爱」被一个损友教育了:什么叫春天到了就要恋爱啊?谈恋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能谈,为啥非要在春天啊?幼稚。
小十君好委屈啊,有谁不想在春暖花开的时候谈一场美好的恋爱啊!
不过人啊一旦陷入了爱情或即将陷入爱情,都是恍恍惚惚、傻傻乎乎,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的就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人。
但还有一种爱情,不仅当局者迷,连旁观者也迷,而且一迷就是半个世纪。
故事开始于60年代的中国,一位法国大使馆的员工高仁尼接受邀请,去观看了一场歌剧表演。
那晚演唱的曲目是普契尼的《蝴蝶夫人》,对中国杂耍已经厌倦的高仁尼,被一身素白的“蝴蝶夫人”所深深吸引。
节目结束之后他找到了她,此时的她一身中国红色衣裤,杏眼柳眉,妩媚但不失端庄,手执素扇,收敛但不失优雅。
高仁尼表达了对她的敬仰之情,她却嗤之以鼻,用委婉的措辞羞辱了他来自西方的优越感。她说,有空来北京剧院吧,拓宽一下你的眼界。
在高仁尼眼里,这是中国人特有的傲慢,一种东西方难以融合的隔阂,但口嫌体正直的他还是乖乖去了。
原来“蝴蝶夫人”叫宋丽伶,是一位京剧表演艺术家,那晚表演的剧目是《新贵妃醉酒》。在外国人眼里说话像唱歌、唱戏更像唱歌的京剧在那晚格外好听。
结束之后高仁尼奔赴后台,再次去寻找她。在帘子后面更衣的正是宋丽伶,模糊的背影和缥缈的声音加剧了暧昧,她散下头发的脸突然从后面探出。
“像个绅士那样,为我点一根烟吧”。
欲拒还迎间,她住进了他的心。
他不停地闯入她的家,她总是穿着一身白色丝裙等待他;他带她去爬长城,蓝色衣帽下的她俏皮可爱;他的快乐,他的痛苦,他的所有,都想第一时间与她分享。
这就是恋爱啊。
而宋丽伶在面对他时眼神总是躲闪不及,在高仁尼眼里这是中国人的羞涩;她要求穿着衣服与他做爱,在高仁尼眼里这是中国人的端庄。
宋丽伶甚至不期待与他有什么未来,他许下有关离婚和远走法国的承诺她也毫不在意。没错,高仁尼是有老婆的。
有一天宋丽伶说她怀孕了,躲到乡下为他生了一个男孩子。高仁尼为她的奉献和牺牲倍感震撼,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带她远走高飞。
但好景不长,高仁尼因工作上的失误被遣返回国,回到法国的他与妻子离婚,两眼中没有了神彩,再听《蝴蝶夫人》还会失声落泪。
很多很多年后,宋丽伶前往法国寻找高仁尼。高仁尼被这种跨越国家、超越自我的追随再次感动,他坚信宋丽伶就是他的蝴蝶夫人。
但是两人相守的时日不长,高仁尼就被法国当局逮捕了,罪名是间谍罪,而令高仁尼没想到的是,出庭作证的正是他的现任伴侣,宋丽伶。
最要命的是,此时的宋丽伶没有了长发,没有了长袍,而是男士短发,身着和他一样的西装:宋丽伶是一个男人,是他,不是她。
庭审过程真相逐渐浮出水面,原来中国政府早已注意到两人的关系,在他们交往初期就收买了宋丽伶做间谍,从高仁尼嘴中套走了很多军事情报,而这也是高仁尼被当局逮捕的原因之一。
宋丽伶不光是个男人,还是个间谍,他深爱的人欺骗了他20年。
但令法官们不解的是,20年里高仁尼从未发现宋丽伶是男人,甚至在他们生了一个“儿子”的前提下。
宋丽伶说,他用所谓的“中国人的端庄和羞涩”欺骗他,比如关灯做爱,比如不脱衣服做爱。所以他一直未曾见过他的裸体,未曾发现他是男人。
▲有经验的宝宝可以来跟小十君聊聊这个体位……
消息散出,高仁尼成为全法国的笑柄。
故事的最后,宋丽伶被引渡回国,难以面对真相的高仁尼精神崩溃,在监狱中伴着《蝴蝶夫人》的歌声,用镜片割喉自尽。
蝴蝶夫人,来自普契尼的同名歌剧,是一个日本歌伶爱上美国士兵,等待多年之后终被抛弃,最后自杀身亡的故事。
在这个版本的故事中,宋丽伶是高仁尼的蝴蝶夫人,但最后被欺骗、抛弃的人是高仁尼,变身蝴蝶夫人的,也是高仁尼自己。
这个故事来自一部电影,1993年由大卫·柯南伯格执导的电影《蝴蝶君》,改编自编剧黄哲伦的同名小说。
你可能会说这脑洞未免太大了,怎么可能连“爱情结晶”都有了,还不知道妻子是个男人?
不好意思哦,这部电影当中有这样一行字:本故事改编自真实事件。
高仁尼的原型布尔西科,法国驻华大使馆的一名会计▼
宋丽伶的原型时佩璞,生于书香世家,北京青年剧团的演员和编剧▼
两人相爱相杀的故事跟电影中差不多,只不过跟高仁尼自杀身亡不同的是,布尔西科在狱中割喉自杀失败,最后坐了49个月的牢就被当局释放了,现在仍然健在。
布尔西科如今住在疗养院中,对中国仍有着不可描述的好感▼
而时佩璞的结局也与宋丽伶被遣返中国的结尾不同,时佩璞出狱时间更早,1986年被法国总统密特朗特赦,之后一直住在法国,2009年6月30日于巴黎去世。
时佩璞和“儿子”时度度▼
不光是观众有疑问,布尔西科知不知道时佩璞是个男人至今是一个谜,因为经证实布尔西科是一个双性恋者,两人是否为了隐藏同性恋的事实而说谎不得而知。
庭审时两人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其实也很好理解,别说在60年代,哪怕是现在东西方的交流和理解都还很片面。中国,在外国人的眼里一直蒙着神秘的面纱。
一个身处异国他乡的外国人在闭塞的环境中,爱上一个神秘的东方女子,相信她编造的所有谎言,也是可以理解的。就像布尔西科本人所说:
他毁了我一生,但总比别人毁掉要好一点,我宁愿相信这是一场梦。
时佩璞本人是一个极具才华的京剧表演艺术家,那他究竟是一个工于心计的间谍,还是真心爱上了布尔西科,还是为了逃避文革迫害企图远走他乡,也只有他本人知道了。
但他的人生际遇,未免太传奇了点。
无巧不成书,时佩璞的扮演者尊龙,也是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人。
尊龙,好莱坞华裔男演员,生于香港,幼时在粤剧唱班中学习戏剧,后移民美国继续学习表演、舞蹈和武术。
尊龙是唯一直接发迹于好莱坞并且迅速跻身好莱坞一线的华裔影星,第一位提名金球奖的华裔演员,首位奥斯卡奖华裔颁奖嘉宾。
而他的代表作除了《蝴蝶君》,就是斩获奥斯卡9项大奖的《末代皇帝》了。
尊龙饰演的溥仪和陈冲饰演的婉容▼
尊龙脸部线条流畅硬朗,常年练戏使他的身形挺拔,细看还有一点混血的神秘感。《蝴蝶君》中宋丽伶身着日式白色长袍初亮相时,确实有一点雌雄莫辩的感觉。
正如前文所说,尊龙一个男子汉,将宋丽伶那种妩媚不失端庄、收敛不失优雅的感觉,演绎地恰到好处。
初见他是蝴蝶夫人,遥远的神秘;再见他是红衣伶人,笑眼娉婷,姿态婀娜;台上他是杨贵妃,国色天香、艳光四射;台下他隐于帐后,像一只脆弱而骄傲的中国瓷器。
从头至尾都没有人说过他是个女人,但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表明他是个女人,作为观众的我也迷失了,加上尊龙充满磁性和妩媚的声音,他是男还是女,重要吗?
影片中所有的声音和唱腔都由他本人完成。
而说到《蝴蝶君》,相似题材的《霸王别姬》免不了要拿来比较。两者都在1993年上映,反观引起巨大反响的《霸王别姬》,《蝴蝶君》则一直处于比较尴尬的境地。
在小十君看来,这两版名伶的一生各有特点,各具春秋。
如果说程蝶衣是一种盛放,那宋丽伶就是一种含蓄;《霸王别姬》是一场五光十色的诀别,《蝴蝶君》是一场冰天雪地的告白。
如果说虞姬是在维护自己的一个梦,那么蝴蝶夫人就是自己折断了翅膀,把梦亲手戳破了。
左为程蝶衣,右为宋丽伶▼
其实尊龙差点成为程蝶衣的扮演者,因为合约问题未能谈拢而作罢;张国荣也曾被邀请出演宋丽伶,因与程蝶衣太过相似而放弃。
尊龙和张国荣与彼此角色的错过未尝不是一种幸运,这样我们才能看到完全不同的宋丽伶和程蝶衣。
很多人并不知道,尊龙因为《霸王别姬》承受了很多伤害,坊间盛传他耍大牌拒演《霸王别姬》,其实是制片人徐枫反悔在先,用合约做挡箭牌,为此尊龙失去了很多在国内发展的机会。
但他从未解释这一切,默默承受了国内对他不实的报道。他仍热爱着这片土地,在他身上有一种对中国极度的热爱。
尊龙和张国荣之间并没有坊间盛传的过节▼
他的不解释来自他的洒脱,他的洒脱来源于他的身世。官方数据显示他生于1952年10月13日,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生于何时,因为他是一个孤儿。
尊龙来自他的英文名字 John Lone,孤单的约翰,而这个名字也是他自己随便起的。
凭借他的地位和优势,本可以在国际上走得更远,但他骄傲又随便,任性又随和,接过国内很多口碑欠佳的作品,比如为了《乾隆和香妃》他可以推掉《伯爵夫人》的邀约。
那是因为在骨子里,他是被故乡和祖国遗落在外一个孤单的小孩,他渴望回家。
尊龙和陈冲在《末代皇帝》的片场照▼
如今年事已高的尊龙已经退出了娱乐的圈子,网传隐居于温哥华。如今的他在很多人眼里是落魄了,但在小十君看来,位居高位之时急流勇退,这正是尊龙的风格。
他像一只孤雁,渴望回乡却难以停留;他像一朵莲花,独自盛开,顾影自怜。
他珍爱自己,别人喜不喜欢他根本不在乎,就像始终翘着孤傲嘴角,宛如一樽青瓷的宋丽伶。
宋丽伶之于高仁尼是一场梦,时佩璞之于布尔西科是一场梦,尊龙之于我们,又何尝不是一场梦呢?
时佩璞和布尔西科的感情糊涂了半个世纪,有关蝴蝶君和尊龙的传说也会继续下去,只叹大梦一觉几十载,愿能醒后与伊再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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