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聘轶事(三)
我参与过很多次面试,当兵入伍的,大学毕业从军的,干部晋职的,那都是一种形式而已,只是走走过场,无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谁都不会在决定别人命运的时候使绊子,除非遇到演员黄勃所扮演的地痞、流氓、恶棍的角色,一脸坏相,红头发、绿头发、白头发交织在一起的货,会被当场哄出去,但这种形象我在面试中从没遇到过,只在理发馆里见过美发“大师”是这德行。
而人社局的面试很正规,这要占50%的分值,我们人手一张表,上面详细列清了每种打分的标准,从谈吐到外型,从着服到微笑弯曲度。按这个标准演员韩红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被淘汰,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混到军队的,除了嗓子之外,她基本上就是个“废”物,关键我们空军部队要这种人物干什么,我遇到很多业余歌手歌唱的也很动听,嗓子好部队就会产生战斗力吗?
表上没有考生的姓名、性别,只有编号。
面试前的有一个简短的协调会,公务员局的陈局长简单说了一下注意事项,然后取出一个密封的大号信封,让我们每个人依次签字,以证明信封中所承载的内容,在场人都不知道。然后用剪刀挑开信封,把面试题给我们七人一人一份。
我是主考官。
纪检委的同志,要求大家把手机都交了上去。
我快速浏览了一下题目,内容不多,四道题,每道题下详细的注明,是考查面试者某方面能力的,没有标准答案。
有一道题大意是这样的,单位要组织新年联欢会,领导让你去采购一批水果和礼品,并暗示你去他的朋友那里去买,但你去后发现,他的朋友那里水果不新鲜,礼品质量也不高,这时候你该怎么办?
正式开始面试前,有一个沟通的过程,我回头问其它的考官,如果你遇到这个问题怎么处理,一个考官说,把情况给领导说清楚。我问:如果领导装糊涂呢,他说:那让领导决定,总不能因为一篮子水果把领导得罪了吧。我接着问,那你就不怕得罪群众?他没有吭声。
公务员局的陈局长说,这种事现在很正常,如果不办不行,办了也不行,所以很难把握。他们回头看我,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我说如果是我,我会按他朋友给的价格在其它店挑一篮最好的水果,再在他朋友那里挑一篮最烂的水果,让两种一样的水果产生最大的反差,一起提给打招呼的领导,不告诉这两篮水果那个是他朋友的,让他去决定买那家的。
如果领导把球踢给你,你可以用这种方法再把球踢给他。逼迫他放弃,或者逼他要求他的朋友按同样的价格,提供最好的水果。这当然也是考验领导良心的时候,但我相信我们多数官员在具体问题上表现是还是公正的,“指鹿为马”的领导我还真没见过。
几个人同时问,那你为什么要选他朋友最烂的那筐呢。我说,阴暗的交易,往往需要阴暗的内心去完成喽,你要达成某种正义的目的,就要有阴暗的理由佐证你的正确决策的必要性。
几个考官大笑说:这些孩子可能没有你内心这么阴暗吧。
我说:你们错了,这些孩子多数都是从内高班考上大学的,在内陆生活了八年以上,这些80后、90后的孩子思考问题的角度和我们不一样,也许比我更阴暗,而还会采用一种冠冕堂皇的方式表现出来。不信你们一会看。
考生依据抽签的顺序,依次进入考场,从着装、面相和谈吐中,可以分析出他们的家庭环境、受教育程度、待人接物的方式,我们不得不佩服维吾尔族的新生代,在思考问题上周全和流畅,而从文化考试到面试,总体来说,维吾尔族考生要好与其它民族的考生好,内高班让这些孩子接受了中华文化优秀的一面,所以用汉语答题和答辩排列靠前的基本是维吾尔族考生。我想这可能有两方面原因,汉族考生成绩好的基本留在内陆或者乌鲁木齐就业了,而这些由于生活习惯、风土人情不适应的诸多维吾尔族学生报着服务家乡,建设家乡的目的回到了故土。或者还有一种故土难离的情节,而家乡还没有给他们提供一个合适的平台让他们体面的生活,这其中不乏民族偏见和地域偏见的因素。而对于我来说要做的是尽量的公正、公开、公平。
坐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看不出民族,口语中略带有南方词汇,而口音类似山东普通话,她穿着一套类似职业装的淡色西装,雪白的衬衣领翻到西服外,很清新,很干净,很得体。这是一个家庭条件不错的孩子,这是我的第一感觉。而她对几个问题侃侃而谈,从内容到形式表述的很清楚,回答的问题中规中矩中又有自己独特的想法,让人无可挑剔。这个女孩在行政管理岗位上笔试成绩第一,无可厚非在同类专业竞争中她的面试成绩,也排名第一。
公务员局的艾科长问,你家哪里的,对方回答吐鲁番胜金乡。你是回族?对方回答,不是,我是维吾尔族。
这个姑娘,叫热依拉,在青岛66中上了四年内高班,然后在广州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完成了大学学业,管理学学士。在大学期间年年获得广州大学“励志奖学金”,她出身于胜金乡一个农民个体户的家庭,父亲卖摩托车,有几个店,可以判断是属于头脑灵活、勤劳肯干那一类人,母亲在广播站工作,有两个舅舅在地区电台和电视台工作。
多数人不知道,吐鲁番维吾尔与南疆维吾尔,有不同的血脉,只是在民族融合中操了同一种语言。
吐鲁番维吾尔人,曾经是西迁回鹘的一个分支,唐懿宗李漼咸通七年,公元866年,回鹘将领仆固俊率兵越过天山,南下吐鲁番盆地,赶走了吐蕃人,让吐鲁番成为西州回鹘的国都,公元12世纪30年代才沦为西辽的附庸,而以回鹘为主体的民族融合了当地诸多土著民族和后来的入侵者的血脉,而与南疆维吾尔不同的是,吐鲁番维吾尔有更多的血脉中有蒙古利亚人种血源,所以在吐鲁番和哈密一带,如果着装一样,从外貌上很难区分民族。历史上,真正迎娶过三个汉人正宗皇室公主的只有回鹘人。联姻让古代回鹘人成为大唐帝国真正的兄弟,所以吐鲁番维吾尔血源中有汉人的血统,当然汉人也属于蒙古利亚人种。
历史和现实对这个姑娘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长的像回族,说话是汉族,思维敏捷,笔试和面试都名列前茅,且很自信的美丽的维吾尔姑娘,她不会想到,面试后的第二天,她被无情的淘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