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诺基亚工厂的时刻

在亦庄诺基亚工厂的时刻
你拿着在火车站前报刊亭购买的公用电话卡,跑到学校门口的公用电话打电话给你的三伯,三伯接电话后,你爸来跟你说话,让你在学校报名之后,可以到堂姐夫那儿落脚。之后,你用笔记下堂姐夫的电话号码。
我背着背包出校门东走西逛,像离家出走的大象,不知晓那个住地在何处。是的,我只想走路看看这座陌生的城市,我走路到天安门广场,穿着军服的士兵走过来要求你打开自己的背包,我打开背包,那本《萌芽》展现在他眼前…
我刚刚查询了一下,从大方家胡同到新纪元石材市场,公交车抵达方式约两个小时,然而你却懵懵懂懂的漫游了九个多小时才抵达堂姐夫所在新纪元石材市场门口的小卖铺。
我在小卖铺公共电话打电话给堂姐夫,秀荣姐和阿成姐夫从石材市场大门口走出来接你到他们住地。
石材市场像个大型工地,石材市场老板多是福建人,简单的棚屋,热火朝天,生机勃勃,切割机切割大理石的声音可以制造持续耳鸣。切割好的大理石被运送出市场,安装在北京的各个阶梯路口,楼里楼外。
那时候,秀荣姐在三洋电子厂上班。之后在厂里昏倒一次便不再去上班了,到石材市场附近的一家茶叶店拣选茶叶。
2010年三月份,北京降落了一场黄泥沙雨,衣服晾在外面得重新拿回来洗,过了很多年你才知沙尘暴这个词汇。
四月初,秀荣姐和阿成姐夫带你到马驹桥人才市场,找了一家叫做必达的中介机构,到诺基亚工厂打工。在诺基亚工厂,是为了等待学校的开学,所以不用想着提桶跑路的事儿。
在诺基亚机头组装部,车间会教授4S工作方法。我们住在附近的永康公寓,有车接送往来,排班是干三休二或干四休三,反正一个月排班时间大约165小时,每个班次是12小时左右。那时候,诺基亚最新的一款是5230,好像是半键盘半触屏手机,触屏手机正在起步阶段。
我们的工作是给所有的手机主板和机身打4-10颗粒不等到螺钉,之后质检合格送到打包部门包装,等待出库。我是新人,车间主管很少给我排班,哪怕车间主管跑过来问我加班不,我说,我不加班,不凑热闹抢你们的工作。我又比较懒,有时候一个月下来才上九天班。永康公寓,宿舍是四人一间合住,另外三人都是打包部门的同事,印象最深刻的是崔立学。名字特别励志,像崔着你立志学习。崔立学喜欢到附近的楼下打游戏,他三番五次拉着我去打游戏。我有一次去看了一眼,实在搞不起兴趣。
我回到宿舍,摊开北京地图,找到首都图书馆, 坐上976公交车,到十里河下车,跑到首都图书馆办了个借阅证,抱着四五本书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看得废寝忘食。没有手机的时候,看书是最杀时间的一种方式。这个借阅证,我一直留着,后来在理想国际大厦后厨做切配,乃至万圣书园上班,我依然会到海淀图书馆借书回来杀时间。
老话说,工字莫出头,出头就变土了。有时候,懒惰是一种美德。
在车间里面,印象比较深刻的是,车间主管是位严肃脸的大姐姐。我那个时候比较木然,不会来事,说话从来不叫哥也不叫姐。大姐姐给我狠狠地上了一堂课,说,你是南方人,不懂北方的规矩是吧,你叫我一声姐或喊他一声哥,你身上又不会掉一坨肉,你这人怎么不懂人情世故呢。我就是不叫,我直接叫名字,我也不理会他们心里有多不舒服。
我们中午吃饭的时间是11:30-13:30,约两个小时,每个小组的人轮着去吃饭,车间里面起码留着一个人看场地,以免不同车间的人跑过来瞎换货。有一次,我去吃饭的时候,真的吃了两个小时,回来的时候,被大姐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场。我属于水淋鸭背型的人儿,当做没这回事。没记错的话,好像有个姜萌的小姐姐,每次主管大姐姐训我的时候,她都跑过来打圆场。小姐姐说,你看,她脸上这么多痘痘,就是自己气出来的。
那个时候,我喜欢在中午饭点的时候,吃完饭,看着窗外的草地和绿树,用笔在餐巾纸上随笔涂鸦。
那个时候,我从不思考,我的未来在哪里,我会遇见谁,我会不会遇见我的朋友,我会不会遇见我的爱人或者爱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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