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丨在天地间低下你的头颅
【暴风雪来临】
暴风雪来临,就是今天早晨在破晓的玻璃窗前,与我遭遇浑身插满远古的青铜长剑冷光闪闪,表情凌冽
床头唯一的那点淡黄灯火掩饰不住我此刻的内心羸弱
我看见暴风雪一路席卷而来初冬的万千景象,遍地狼藉寒潮汹涌,濡湿的稻草垛成为收割后留下的最终记号
我往大衣的口袋里塞了半块黑巧克力很想用哈出的热气,测量自己剩余的体温
还在暴风雪到来之前,我已先行走过春的清澈,夏的豪放,秋的干爽四季的盛开,抑或凋敝刻下了我随着地球不停转动的年轮
我站立高岗,雪大风猛车转身来,背后只有两串浅浅的棕熊脚印
当太阳再生时,雪们也会缠绵流泪我要选取门前雪人化开的那一捧冰水融进日渐依稀模糊的生命痕迹小心翼翼,瓷瓶封存
【太空】
我不知道太阳系外的云河,还有什么几时会刮风,几时又会飘雨
我不知道银河系外的太空,还有什么上百亿光年的距离相隔,总像个失重的幻觉
我不知道浩渺无穷的宇宙,还有什么一生所有的时间和空间,都只是燃烧的灰烬
我曾经读着《飞向人马座》,满怀人类的广阔梦想目光中潮汐一样涌动起,成长的坚定与悲伤
此刻,坐对这地球上的河流山川困顿依旧,孤独一如恒河的沙粒
【红月亮】
秋夜的露水,打湿了老房子的屋檐换季的河道里,仍游弋着或明或暗的客船许多伸长脖子的男人女人,簇拥向高处有意无意间,只为看一颗隐约变幻的月亮
一颗尽受太阳血光洗礼的球体,业经几十亿年浑身依旧是充盈的雌性气息不减天狗吞月去,不论古今已多少个来回往返每每却总能让她更显大红大紫
人们看月,多半是在看凡俗的自己看这一些的悲欢忧喜,那一些的貌合神离
心有千千结呀,把酒问青天对月聊发少年的英气,抑或老而弥坚的随意情有万万劫呀,何似在人间来生你若像花一样灿烂盛开,我也自会像月一般翩然归来
【月光家园】
用孕妇的手,用红嘴唇马驹的舌头还有温软的歌子和梦雏菊花很出众的路上,我一双湿漉漉的赤脚踩着鸟鸣,走进自己的家园
请打开家园的门,山岗的边缘,河流两岸无论你尊严的长发如何飘逸,如何舒展都请把你所有的爱意和铭心刻骨的憎恨雪子一般抖落出来,在通往家园的路上风干
然后你一双湿漉漉的赤脚,走进圣洁的家园在家园的火塘里,点燃此生中唯一的鱼骨灯具你我可以在不同的方位,坚守不同的姿势
我们同样湿漉漉的赤脚,搁浅起来那上面顽石和锯齿苋划出了伤痕累累这累累伤痕就在月光的家园中,渐渐消退
这时我想起了露水打湿的草垛,响鼻重重的马儿我看见遥远的地方,一个歪歪斜斜的影子浑身疲惫我知道与你一起谛听过风雨的人们,都同我一样笨拙可爱他们或赤脚,或系一根心结的腰带正向家园走来,脚声踩响更多的鸟鸣
而你我顿失痛苦,你我正靠着家园的墙壁看村庄一波一波的稻浪,如此真挚无数的声音和水,正一波波贯通我们存活的血脉在自己的家园里,我们都像麦穗,月光下和平地摇曳
【呼唤鸥鸟】
鸥鸟盘旋,鸥鸟在远远的桅杆前,作星状盘旋一种如归的气度,如向晚时分的潮汐
我呼唤鸥鸟,我不断用情爱的信信之词,呼唤鸥鸟鸥鸟凌空而来,双翅为水雾打湿,压得很重
窗外风神的影子依然如泣如诉我心室的花朵,饱含过四季的花朵此时为鸥鸟粲然开放
鸥鸟拥有自己的殿堂,我拥有自己肩膀的山岗冥冥之中,我的所歌所咏,誓与鸟声共鸣
【大峡谷】
任云的马队奔逐而去所有的树都会抬起头来,看看天色
石头的船停泊于这片险滩注定在草叶之帆风动后,沉重地陷落
风的口哨一阵紧似一阵在这无名的壕沟中,连续交战
岁月的鞋已被遗忘,在这个被岁月遗忘的地方晴晴雨雨,干干湿湿大峡谷,大峡谷听一阵阵神秘的声音,灌满你的胸腹
看着一棵棵老树,一块块丑石在陡起的空间,镇定魂魄
有人颤咳着从谷底走过烟头的火星像鹰翅那样,隐隐约约
【鹰之河】
纷纷的鹰隼石子般飞去,鹰们在坍塌的空中厉声鸣叫让我顿生一种英雄主义的视死如归矮下的躯干,桦树般疯长起来发茎硬硬的,情感硬硬的
鹰们汹涌地用翅膀,扑打我们崇尚的瞳孔意志的启迪,黄昏般降落天空很凉,天空很凉
鹰啊,在我的肩膀上鼎立过的鹰与人类无声地交流过生命之谜的鹰星子般运行于旷野苍穹的漂流之鹰啊台风到来之前,你们将迁徙哪里你们将在寥廓的背景中,显得多么孤独
鹰啊,你们从岩石的豁口飞进来吧飞进人类洞开的心室来吧你们绕着每一座肩膀的山梁筑巢吧你们厉声的呼唤,震惊人类
纷纷的鹰隼石子般飞去鹰们穿过人类目光交织的天空,石子般向一条河飞去我知道那条河很遥远,那条河很残酷那条河在淹没季节的同时,将淹没鹰的躯体
鹰啊,雄武的生命,你们为什么还要追逐着风追逐着匆匆的岁月,石子般飞去,义无反顾你们为什么还要把无数矫健的翅翼,投掷进那条死亡之河生命就在你们的身后,开花结果
纷纷的鹰隼石子般飞向那条死亡之河我知道,我们微弱的友情,是召唤不回那些神奇身影的我知道,有的悲壮之死,其实比平静生存更值得骄傲
我知道,人类的肩膀也会风化早早到来的寒流,将同样冻伤鹰的雄姿鹰的躯体将树叶般凋零一地,甚至没有一条值得回忆的河可以让无数的生命为之动容和振奋,成为永远的精灵
我知道,鹰们像石子般投掷出去后就不再苟活回来,就不再在某一个早晨用喙子敲响我生命的窗户
无数的鹰隼就这样纷扬而去人类的目光依然宁静地注视着那条神奇的鹰之河,那条死亡之河没有再说什么,没有必要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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