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名字蒙难记
阿Q名字蒙难记
文/盛常国
阿Q脚下是一块桌面大的石板，虽然身子被绑定在一根木条上，但他还在不停地东张西望。终于看到了一名监斩官走来，阿Q喜出忘外。接过了监斩官递上的“死刑判决书”，和一支淌着墨汁的毛笔，很训从地在指定格子上开始画圈。阿Q的画圈风格是，从底部右向左顺时针画，且圈一定要画成站立的鸡蛋模样。可不论怎么画，到底部笔划连接后，笔尖总要习惯地向右下角划一下，于是圈变成了“Q”。
“对不起，习惯了，下次我一定画一个没有尾巴的圈。”阿Q像一位小学生做错了作业似的，满面羞愧地说。
“嗤，死到临头了，还是这副德性，活该。”监斩官一把夺过纸笔，骂骂咧咧走了。
阿Q在人世间听到最后的一个声音是，鸣鼓嚎叫，空中传来一团沙哑，但底气十足的吼声：“开斩。”随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么阿Q为啥被杀？鲁镇的人都知道是因为取了阿Q这个名字。这个“Q”字，太招人惹眼。照理说，全国男人的发型，包括皇帝老儿，也是像光头下一条辫子模样，应该无可追责呀。可偏偏只有阿Q，要取这个名。这还不够，大字不识的阿Q偏偏喜欢画圈，可偏偏只有阿Q将圈习惯地画成带尾巴的。这独一无二的，就是天下第一，不但让鲁镇人心理不平，那上面官老爷一见检举材料，更是容不下这阿Q。因为天下第一的，我县老爷也无份，咋会轮到你阿Q了？
当然，世上有祸不单行一说，也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论。如果阿Q仅仅是以上原因，引来杀身之祸，这理儿有些勉强。其实是阿Q的另外二个名字，铺平了他顺利走向的死亡之路，其中详细原委，鲁镇人非常模糊。这还得从阿Q取名说起。
阿Q从小无名无姓，人们都喊他为“喂”。而阿Q听后手舞足蹈地说：“我终于有名字了，有名字了啊。”
可这阿Q并不是人们想像中的呆子，有许多地方，他有一般常人所无法超越的阴谋诡计。比如说，他一看到鲁镇的赵老爷，于是就狠狠地白了他无数边眼。赵老爷来气了，喷着口水珠儿说：“你这穷光蛋，干吗白我眼？”
阿Q顶嘴说：“你这个小气鬼，你不白我眼，那知道我白你眼，难道你比豆腐西施还要美。”
可把赵老爷肥胖的身子气得倒在地上，在家接上氧气瓶，才能保证正常呼吸。
赵老爷一听，也顾不得衣衫破烂，全身发臭的阿Q，竟然踏进家门。拉着阿Q急步要出门。阿Q说：“赵老爷，我已二天无米下锅，饿得眼冒金星。刚才为了快一点让你听到这个好消息，我几乎拿出来了马拉松冲刺的速度，你总得给我一点吃吧。”
赵老爷忙从厨柜里，拿出一包足有半斤的茴香豆给了阿Q。阿Q用手指了指在桌子上一瓶老酒。赵老爷刚想发怒，可还是点头同意阿Q拿走。哪想到阿Q开口又说：“赵老爷，我已半年没吃过一块肉，那你总得给我吃一点。”赵老爷怒目一睁，说：“你自己呆了，可别把我当呆子。没有肉。”阿Q见赵老爷不肯，用手指了指橱柜，因为阿Q刚才看到里面有两只香气绕鼻的麻油烤鸭。赵老爷只好取出一只，阿Q又指了指墙角处一只装有10斤米的布袋儿。
大腹便便的赵老爷，一把拉住阿Q，大吼起来：“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你开始抢劫了，按大清律法，如今民国律法，定当砍头之罪。”
阿Q忙把所有东西都放在桌上说：“那我保命要紧。但我要去找到这名县官老爷，说鲁镇根本没你赵老爷这个人。还有，我要去告诉革命党，你的所有财产，都是放高利贷所得，看你头安得住否？”
赵老爷一听，忙叫阿Q把东西都拿走，快陪他去找县官老爷。
阿Q抓起东西，说了声：“赵老爷，你等着，我把东西放家后，一定陪你去找县官老爷。”可阿Q把东西放家后，忙酒醉饭饱。
从此后，鲁镇人不再叫阿Q是“喂”，而改叫阿鬼。
当然，阿Q有几天没胆量去见赵老爷，但他有胆量想去打听一下赵老爷对自己的看法。那一天，阿Q鬼鬼祟祟在赵家大门外向里张望，忽地从里面闪出一个人来，且疾风如雨般地来到面前，那瘦削的脸上横眉冷脸，很像一狰狞凶残的武林杀手。阿Q想，那不是几天前，在村外看到的县官老爷吗？看来赵老爷不但不会对我发火，还会给我赏钱哩！想到这，阿Q露出两排黄黑的狼牙，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把面前的县官老爷倒退好几步。
“你的，什么的干活？不说，死啦死啦的有。”那县官老爷开口了。
“你不是县官老爷，是个假洋鬼子，他妈的，差一点上你的鬼当。”阿Q感到被面前这个家伙欺骗了感情，心里升腾起一股无名之火，又破口大骂起来：“好好的人不当，却干起了假洋鬼子的勾当，把老祖宗的脸皮都丢在地上了，世代子孙也捡不起来了，还神气个屁？革命党就是要砍你这样的头。”
那假洋鬼子不是别人，正是出洋留学多年的赵老爷的儿子。鲁镇人人都叫他假洋鬼子。而假洋鬼子打阿Q的事，在鲁镇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话。当然，最后的结论是，鬼子打阿鬼，虽是鬼打鬼，可打得太毒了一点，大家纷纷同情起阿Q来了。
这一下好了，小小鲁镇出现了俩个鬼，一个是假洋鬼子，一个是阿Q的前名阿鬼。为此，赵老爷父子俩伤透了脑筋。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这个垃圾似的阿Q，竟然与富贵的假洋鬼子是同一血脉似的，这传播到天下，不可一世的赵家，真的无法在上层社会立足。于是，赵老爷提着一大包干净的旧衣服找到了阿Q。
“啥格事体啦？”尽管早上的太阳，已经晒在阿Q的屁股上，可被赵老爷叫醒，他很不是味。
赵老爷把衣服放下说：“这些衣服捐赠给你，请你笑讷。”
阿Q一边抖一下每件衣服，一边说好好。可见赵老爷还未走的意思，知道赵老爷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说：“赵老爷，你有什么话直说，别婆婆妈妈像个娘们。”
赵老爷说：“阿鬼老弟，是不是把你的阿鬼名字改了，你与我家的鬼子同一个名字不好。”
阿Q说：“早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根本没安半根毛的好心。可我的阿鬼名字是全鲁镇人给起的，总不能说改就改吧。如果改了，我将如何向他们交代？”
赵老爷说：“自家名字是自家作主吧，看在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亲面上，改一下，你的新名字我会登报声明。”
阿Q本想拒绝，但很快心中一喜，说：“好吧，就看在你赵老爷的面子上，改。不过，赵老爷，我是个粗人，所以丑话说在前头，你必须要为我的改名有点意思意思。你这拿来的旧衣服，在你家里人的眼里就是一堆垃圾。如果你用垃圾想抵扣应该给我的银元，认为是对的，那好，我明天送你一大窝的虱子，放在你床上也是对的。”
赵老爷说：“那我送你一块银元，够你吃一个月，咋样？”
阿Q说：“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吧。可我还未到叫花子的地步。”
赵老爷说：“三块。”见阿Q不语，又说：“五块。”
阿Q说：“六块，六六大顺。”
赵老爷咬了咬牙说声好后，就把一块银元放在桌上。阿Q惊吓似说：“说好六块，咋又是一块。”
赵老爷：“按期付款，决不欠你。”
阿Q抓起一块银元，狠狠地扔在赵老爷身上，说：“是我的钱，却藏在你腰包里，再由你按期给我钱，这天下哪有这门子算法。你这黑良心，竟然黑到我的头上来了。那好，今天我必须要拿回我应得的精神赔偿。”
赵老爷见阿Q发怒，怕改名字之事黄了，吓得忙摸出六块银元。
阿Q把银元放进口袋，向赵老爷伸手再要六块。赵老爷盵巴着金鱼眼，一头雾水。阿Q说：“我要的是精神赔偿，上次你家鬼子打了我六个巴掌，这一块一个巴掌，是你赚了，我可亏大了。如果你不给，那么名字也不改，这样大家两清了。”
赵老爷不得不再付六块银元。阿Q说：“你登报声明说我改阿桂了，就是八月桂花香的桂。”
赵老爷一听说：“那不是与鬼同一个音吗？，这换汤不换药。”
阿Q哈哈一笑说：“亏你还是书香门弟出身，这鬼和桂能一样吗？照你的意思赵老爷称你为交牢监一个样？”
赵老爷说：“什么交牢监？”
阿Q说：“就是把你交给牢监，等着革命党砍你头。”
赵老爷吓得颤颤巍巍起身，出门后，口里又念了一句：“一代不如一代。”
阿Q将一些银元，衣服分给困难人了，让他们过上一段好日子。不几天，阿Q登报，又成了鲁镇的一大新闻。而阿Q之所以称为阿桂，其实有很多内涵。阿Q出生于八月，现在改名时正好八月，而小尼姑也出生八月，真实名字叫桂花。
可几个月后，阿Q再次受到必须改名的威胁，原因是赵老爷的儿子假洋鬼子，也很喜欢小尼姑，并且多次在阿Q面前说：“小尼姑的，皮肤白白的，漂亮大大的，米西米西的。”
阿Q心想，只要小尼姑不被别人抢走，连命也可以不要，还在乎改名吗？可改啥名好呢？特别是能给假洋鬼子一个沉重的打击，那是多么大快人心呀。
阿Q想到自己取名不顺利，于是在鲁镇的街头上，找到了一位算命先生。那算命先生听了阿Q的来意后，就说：“叫阿Q吧。那Q是洋文ABCDOPQ中Q，阿，就是a，又是洋文中第一个字母，是第一啊。那假洋鬼子的一个洋文也没有，你现在有二个洋文字母，肯定能把假洋鬼子气得七窍流血。”可把阿Q乐得付了一块银元。
阿Q又登报改名了，一个人，在短短的日子里，连续二次登报，在鲁镇谁也没有过。 当然，谁也想不到那个算命先生，是赵老爷父子安排的。因为他们想到，阿Q在世一日，他家永无宁日。
而阿Q为了写好自己的名字，几乎天天练笔。他也知道要练好这个Q字，就是像画圈那样写，肯定是精彩绝伦的。
但令阿Q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Q字，就是被赵老爷父子举报，说阿Q用实际行动，来证实自己就是革命党秘密联络人，地方主要头目。
阿Q被抓后，已到这年冬天。他最放心不下的是不能画圈写Q字了，因为小尼姑说过很喜欢他的字，他想写得更好看一点。在狱中，他曾提出要画圈和写Q字，监管告诉他，过几天一定会让他画的，他听后高兴得手舞足蹈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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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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