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选成 || 万花纷谢柿犹红
节过寒露，时近初冬。
车行在左沙右水的创业大道，略带苍茫的沙苑、此时虽也波浪翻卷，金光闪闪，但司空见惯的情景，不免心神漫散、懈怠慵懒。
春红夏绿萧逸尽，菊瘦叶疏逐斑斓。前日还葱郁碧绿的路旁夹竹桃叶子，残痕斑斑让人生烦，上周还闪金亮银的杨树、银杏，已脱落得只剩下摇摇欲坠的底圈几片；就连热情激荡的湖水，也在机械地抚慰着菊瓣的影孤形单。
在还算柔和的阳光中，百无聊懒地开车乱串，忽然，一阵委婉的眉户，响彻在天边。
“阳春二月天，秋燕--去田边--”
寻声望去，一抹红光在苍黄的沙梁间逶迤而来，心情也随之一颤。
相向而行，很快就到了跟前，原来是四五个年轻姑娘，开着几辆装满柿子的电动车，正准备给新茂天地源游客送去。那金光闪闪的柿子、云霞般流动的车子、婀娜多姿的枣红运动装，连同姑娘红晕的笑脸，都犹如梵婀玲上弹奏出的裴多菲“狂想曲”，我们的心神似乎也被共振感染。
转过一座沙梁，一抹朝霞在开始泛绿的麦苗上冉冉升腾。
“度索山光醉月华，碧空无际燃朝霞。金风得势肆意抹，化作妖娆十月花”
紧随萦绕的诗，涉沙弃车向“十月花”奔去。
一树红花，首先扑入眼帘。虬枝婆娑之间，千蛇吐火、群龙戏珠。灯笼样的竹柿，红得似血、润得如玉，吹弹可破，色浓欲滴。晶莹光闪闪炽烈、玲珑状秀色可餐，千万颗悬挂在龙爪之尖，既似万盏霓虹，又如燃烧之炬，“欲似朝霞燃蓝天”一般。
捏一个软的，揭掉柿蒂，撮嘴一吸，甜、绵、柔、润、酥、晕的感觉，一下子从唇、腔、舌、喉、肺、心、脑，悠悠地电麻全身，好似每个毛孔都被甜软扫拂着一样，舒坦得从头到脚都麻酥酥的。
吃一口、流一手。当脚下堆满一大堆柿蒂、连打饱嗝的时候，才猛然想起刚才“吃豆腐不能多吃柿子”警告，可惜，已经迟了八辈子。
算了，“柿树下边卧，不撑即罪过”。
一边擦嘴打嗝，一边才仔细端详这棵柿树：这是一个百年老树。可能是品种的缘故，叶子已基本飘落，红红挤挤的铺满一地，簇簇拥挤在老根的周围，恰似一群吱吱欢叫的鸡雏，争抢着钻向母鸡的翅膀。铁黑色如龙爪样的裸根、奇形怪状地遍布四周，紧抓沙子嵌入地下，褐色龙鳞样树干上，一条条挨挨挤挤的灵蛇，在三四米高处，四散成十数条老碗粗的枝干，撑向四周，擎入蓝天，将那繁如天星的灯笼火球，点亮燃烧。
站在树下，抬眼望去，感觉好似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周围的沙坡犹如漫天云霞。
对面，那一堆堆或尖或圆、或方或梯的柿饼架，犹如火炉，光灿灿、亮闪闪；一个个刚旋削去皮的柿子，恰似一块块灼烈炽碳，阅兵亮阵似地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挂满十多方丈的的沙凹。镟下的柿皮，像一条条火蛇，或蜷曲扭缠、或金钩倒挂、或四下游走，使整个沙凹，犹如一炉倾泻而下的铁水，钢花四溅，火流熊熊。
沙凹四周，如巨龙起伏蜿蜒的金黄色沙梁上，密密麻麻地长满了一簇一簇的柿树。每个高约2-3米，直径4-5米，但“此时绿衰翠减”。在秋风的涂抹下，柿子变成炽红的炭块，叶子涂满了红色，血色的叶面，赤色的茎脉、彤玉般的叶柄，从下到上都通红通红。就连叶梗、叶脉，都像血管一样、蠕蠕地流向每一个边梢。每个柿树，极像一簇燃烧的火焰，摇曳着、升腾着，继而引燃整个沙梁，都成为一片火海：跳动的火苗、熊熊的火焰、滚动的火龙、翻卷的火浪，燃烧在沙滩、沙坳、沙坡、沙脊，似乎整个沙苑都“烈焰熊熊”。
你看，那东滚西翻的风势，犹如徐达围歼王保保于沙苑的“火牛阵”；那满天席卷的姿态、难道不像巴海周培公闷死将降王辅臣后、酒醉失手的“沙苑天火”？再不就是回回慌乱中，任武、郝名堂久攻不下兴盛堡和背坡驿、而恼羞成怒在御马监放的“年下焰火”！
不对！“火牛阵”“天火”“焰火”虽也是烈焰腾腾、但却黑烟翻卷，是毁灭沙苑之火。
而这火，愈燃欲烈、愈烈愈柔，一片歌舞升平、欣欣向荣之势：卵圆形的柿叶上，映像着的弯弯眉毛、樱桃小嘴、霞艳香腮和闪亮的美人痣，难道不是杨玉环在“风吹血袂飘飖举，彤袖霓裳羽衣舞”、为唐明皇“梨园配乐”？难道不是武才人“凤鸣台上凤凰游，霞袖玉容赛婿酋”、在鸣凤的凰台“亮赛女婿”？有些像，但不全是;玉环没她热情奔放，武曌太多内敛威严;虽龄近深秋，却目如春花；虽临立冬，仍夕阳满天，火辣辣的眼神令人丢魂失魄，羞涩动情的神态使人浮想联翩、欲动蠢蠢......
“凭尔香魂醉骨风，张唇敞胸拥怀中”
满眼的歌舞锦绣、满怀的如春情思，使眼前不断地、交错辉映着香山红叶、内蒙胡杨、东北枫叶。是呀，她们同样都是晚秋的如霞美景，都是“霜叶红于二月花”的醉人景观，但其中夹杂着或多或少的、“层林尽染”、“苍凉悲壮”、“寂寥洞眼”的不纯之色，哪能与此、霞一样的广远、火一样的纯情、锦一样的缠绵相比，哪能与此、血一样的奔腾、焰一样的热烈并肩？
“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昂昂-”
一阵银铃，随翻卷的“火势”翩然而来。几个摘柿子的姑娘，不知是喜悦羞涩了柿叶，还柿叶映红了脸颊，婀娜的身姿、枣红的毛衣、绯晕的脸庞，在“烈焰”的萦绕下影影绰绰，要不是摆动飞舞的双辫，岂能融合景中情，情中景！
是啊，沙苑有红叶，何必去香山！人勤叶更红，红晕靓沙苑！
作者简介：朱选成，男，中共党员，大学本科学历，1981年参加工作，现任大荔县质监局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