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萍: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散文)

作者简介:张萍,网名:恒溶独步;笔名:梦里幽兰;本名:张萍。湖北省宜昌市第十中学中教高级语文教师。喜爱文学,热爱生活;闲暇养花种草,偶尔也爱旅行摄影;抽空看看书写写诗文,品生活这杯香茗,倾听人间风雨,浅吟人生悲喜。
张萍 作品
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
文/梦里幽兰
坐在客车里看着两旁逶迤起伏的绿色茶园,一垄垄一块块整整齐齐地分布在公路两旁,一眼望不到边,远看像铺在黄土丘陵上的绿色地毯。沿途所见绵延有六七里远都是广袤的茶树,大概有万亩以上吧。就是外人一见也明白这应当是一个小型茶场。透过玻璃车窗,只见一片片新发的茶树嫩芽在春风中摇曳,它们在绵绵春雨洗过之后给人感觉是那么清新碧绿,就像一个个可爱的绿胖娃娃。虽是好山好景,但茶园里还没见到很多采春茶的人。自从茶场责任承包之后,茶场逐渐人走茶散,没有过去集体生产的那份热闹。
    那时的国道、省道、县道中跑长途的客车并不像现在这么多家这么快捷频繁,更没有高速公路,客车都是从县城发来到市或者省会城市。那时这里还没有完全冷落,此站也是到市的路途中的一个小小停车点。到了这个茶场点,车子摇晃了两下,在路边慢慢停了下来。
溶儿那时最怕停车,晕车晕的厉害,这是家族遗传,她们家很多人都不喜欢坐汽车,一晕车胃就翻江倒海,难受得很。运气不好还会吐,所以溶儿每次坐车如临大敌,万分小心谨慎。坐在车上除了观景一般是闭目养神。
那天,在她祈祷车快点开的间隙,只见从车门挤上来几个人。车厢里本来人就接近满了,二三十个人,几乎没什么空位。因为这里下了两个人,空了一个座位。这时上来的几个人都往溶儿前边斜对角一个空位挤,一个年轻姑娘的腿子先到抢先坐了下来,而后边一个男青年的手也到了座位后背那里攀着,溶儿心想小伙子肯定会让座给年轻姑娘,应当是没什么悬念,护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当她闭上眼车子也重新启动往前开时,只听一个男青年的声音在车里大声嚷嚷:“这座位是我先抢到的,请你起来”。溶儿缓缓睁开眼,只见先上车抢着座位椅背的年轻人在和那个年轻姑娘为争座位而争吵。年轻姑娘低声说:“是我先抢到的,大家都看见了”。
溶儿不由抬眼仔细打量眼前这两个争座位的人,姑娘是披肩发,中等身材,长得模样还算好;年轻人长头发蓬蓬松松,长刘海把眼睛都遮了一些,皮肤很粗糙,眼睛很大,似有紫色的印痕,脸型瘦削,身高接近1米7,身材很瘦。整个轮廓看起来很熟悉,一个闪念,溶儿陡然认出这个不讲绅士风度正在与女的争座位的竟然是星的哥哥,更让溶儿吃惊的是曾经很帅的小伙子怎么变得像烟鬼似的这么苍老潦倒。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看见他时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那时他皮肤很白,好像脸没有这么粗糙,眼睛大而漂亮,穿着时髦,当时作为吃商品粮的学生给人感觉打扮很酷,也很活泼开朗。没听说他性格很野。这是星溺水之后溶儿第一次见到他的哥哥。
    “你让不让,再不让我坐你腿上了。”星的哥哥发横地喊道,那女青年丝毫不为威胁所动,没有挪窝。只见星的哥哥咧大嘴怪笑着表情很恐怖,真的一步跨过去坐在了那姑娘的大腿上,他的腿子还不停地在座位上乱晃乱抖,嘴里不停地嚷着:“不让,你不让,那就让你一直抱着我”,溶儿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了,把头转向了窗外。原来的这一家人给溶儿留下了很美好的印象,没想到十几年不见,世事沧桑,星的哥哥变成了这般模样。
溶儿的眼前不禁浮现出十几年前的影像,因为溶儿的姐姐姐夫也曾在茶场工作过,那时的茶场很红火分两个队,总厂分厂,前边的是分厂,后边的是总厂,星的一家和溶儿的姐姐姐夫都是在分厂工作。暑假,溶儿因为要帮姐姐引外甥女曾经在那里玩过一段时间。
那时的分厂年轻人很多,也有几对中老年双职工,他们都有几个性格很活泼的子女,老年的几乎每家都是三个子女。星的家就是其中之一,这一家人都长得很好,父母模样端正,性格开朗和气。一家人都是浓眉大眼,轮廓分明,特别是星的姐姐个子瘦高,身材苗条,梳着一对长辫子,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长睫毛,很像维吾尔族少女,很漂亮、很特别有种异域风情。星是家中最小的,当时他似乎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性格好像比他哥哥文静,个头虽不是很高,但身材匀称;头发理的很短,但干净利落很柔顺地贴在头上;白净的皮肤,也有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但跟他哥哥姐姐的又不一样,好像更好看更有灵气和活力,扑闪扑闪地像星星,正如他的名字----星。他那时上身喜欢穿红色的球衣,下身穿的好像是马裤,给人感觉喜欢打球、喜欢运动健身的样子。
    溶儿因为母亲过世后都是大姐当家,后来大姐出嫁后二姐当家,她们都很赶时髦,所以溶儿的衣服在当时同龄人中也是很时尚的。溶儿当时有几套较漂亮的裙子,有两条都是大姐买的。其中有一条深紫色镶着金丝的荷叶边的呢绒连衣裙,很漂亮,质量很好,穿了有几年都不变形。十二三岁的溶儿有一头黑亮的齐耳短发,皮肤白里透红,眉毛漆黑修长,大眼睛长睫毛,小嘴红唇,水灵灵的。特别是她穿上姐姐给她买的裙子更是洋气,一点都不像农村出生的姑娘。姐姐的同事和他们的孩子、亲戚也都喜欢跟她说话,逗她玩。连对门那个老茶工的俊俏儿媳妇见了她都夸她:“哟,你的皮肤真白呀!”溶儿觉得对方模样俊皮肤白,她还惊叹溶儿的皮肤白,溶儿心里嘀咕:“难道我的皮肤比她还白吗?那就是真够白了。”大概漂亮的人都是惺惺相惜吧!溶儿心理闪出这么一条富有生活哲理的话来。溶儿也很喜欢她,喜欢看见她细眉小眼精致的五官,喜欢听她说话。包括星的一家都是在这里很受欢迎的人。
    有一天中午,溶儿帮姐姐收过碗后,就走到对面后边的公用厕所里去上厕所。中间有一条很长的通道,到后面还要经过绿油油的菜地。溶儿那天正好穿着那身她最喜欢的紫色连衣裙,她正穿过巷道将要经过菜地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英俊的少年,穿着红色球衣,一双大眼睛似笑含情地看着她,脸上似乎还丝丝冒着热气,好像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好,想打招呼又很害羞。虽然他们两个年龄相近,但从未打过招呼说过话。溶儿也很害羞,处在青春期早期的少女从来很少和这个年龄段的男生说话。她垂下头,很紧张,迈不开步,犹豫着从不从他面前走过去上厕所。幸好她的尴尬很快被解除了,星马上从她面前跑开了。好像有几次,溶儿发现星在远处看她,好像无意;有时也会从她对面活蹦乱跳地跑过,好像很欢喜。但他们从未说过一句话,只是有时溶儿觉得眼前总会有一双大眼睛在那里晃,那双眼睛很明亮很清澈好像要说话。
    后来因为大姐和姐夫要谋求更好地发展,离开了茶场,到了效益更好的水泥厂上班,溶儿就再也没见到星这一家人了。但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给溶儿留下了深刻印象,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所以溶儿有时还是会想起。
    七、八年之后,坐在大姐的新家里,溶儿禁不住好奇想了解一下星的近况。很巧,星也到了姐姐他们这个长江边的工业小镇上班,不在一个厂。听到这时,溶儿很惊喜,她想长大后的星会是什么样子呢?她的大脑正在叠加少年的影像,想着他是不是还记得自己。“很不幸”,她姐姐自顾自地说,溶儿心理不禁咯噔一下,“他怎么啦?”她姐姐打着毛衣的手稍停了一下说:“夏天,他在长江边洗澡的时候淹死了”。“他死了?!”溶儿听到这个消息,心理不禁有种隐隐地悲凉和说不清的失落,为那个曾经相识的英俊少年,也为那个曾经幸福的一家。“听说他妈妈想他都快想疯了,经常哭,精神都快不正常了。”大姐接着补充道。“他不是还有哥哥姐姐么?”“他们一家人都很喜欢这个弟弟,善良、听话、懂事,性格好。他的死对他父母打击很大。”
    后来有次溶儿从茶场过碰巧看见星的母亲在他们家外头走,头发花白,背也有些驼了,走路缓慢,声音迟滞。不再是星小时候那个办事泼辣、风风火火的、仪容干净利落的妇人形象了。从她的身上印痕里可以窥见星的夭折对他母亲确实打击很大。不知这个可怜的母亲是怎么哭着喊着熬过痛失爱子的岁月的。
    又是十几年过去了,再也没有听到他们一家人的消息了。只是那个英俊少年的影像、只是那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有时还会莫名地闪现在溶儿的眼前,有一种莫名的惆怅,为那逝去的久远的青涩的少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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