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散文】王玮炜《窑洞记忆》
【作者简介】王玮炜,笔名哈未。生于1982年,陕西蒲城人,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蒲城县作家协会会员,大学时担任《九月风》文学社社长,作品散见于报刊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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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语说“土打的窑洞丈二宽,夏天凉来冬天暖”。窑洞是北方常见的古老居住地,已有四千多年的历史,依着土质粘硬的山崖被当地人打成拱圆形的窑洞,造价低廉,坚固耐用,居住舒适。
我家所在的小村系陕北黄土高原和关中渭河平原的交接地带,人们依着山势一排排自然散开,家家都有窑洞,或深或浅,地势条件允许的话还有天庭,从洞中进去四面都是窑洞,根据方位不同居住。上位居住人、储存粮食、其次拴牲畜,还有小小的菜窖,甚至半空中也有个把小小的洞---鸡窝。早些年,一个男人要是有几孔像样的窑洞,几亩薄田,一头牛,几只羊,再娶妻生子,过上婆姨娃儿热炕头的惬意生活,算得上是成家立业了。记忆里,搬来搬去的家总有几孔窑洞,它像老人们脸上一层一层辛勤的褶子,成为辛劳、贫穷、苍凉和厚重的代言。
倘若你看它简单、粗糙,没有精细的门面,而忽视它的居住价值那可就特错而错。这里的人们代代相传,“有百年不漏的窑洞,没有百年不漏的房。”小时候,我也经常纳闷奇怪,怎么低处的土已被挖空,上面的土还不掉下来?原来,这也是大有科学原理在其中,窑洞拱顶式的构筑,符合力学原理,顶部压力一分为二,分至两侧,重心稳定,分力平衡,具有极强的稳固性,人类的智慧果真无所不用其极。有时候,几代人一直住下去,只需要翻新抹上泥坯即可,这令崇尚自然的建筑简约,古朴,富有艺术美感。父亲总是说年轻时他与爷爷利用挣工分之余的农闲、雨天挖土运土,一担一担地担出这偌大的天庭和几孔窑洞,双手上的茧子磨起一层又一层,肩上的皮脱了一回又一回,以至于很早就落下腰疾。
记得小时候,妈妈同时照看着爸爸的堂妹堂弟,我们四人睡在窑洞里的大土炕上,有天清早,母亲发现我们在泥坯下酣然大睡,原来头顶鼓起的泥坯掉了下来,所幸我们都安然无恙。父亲当日就重新镞窑,接着用黄土和铡碎的麦草和成泥来泥窑,粗泥一层,细泥一层,父亲还觉得不够光滑,再泥了一层。至此,关于窑洞烟熏火燎的记忆才慢慢更新,那些因为冬天烧炕烧得满屋的浓烟也渐渐消散,没办法,谁让小时候因为湿气中毒的记忆太过深刻。
记得又一年夏季暴雨后,雨水冲开了邻居家窑洞上的黄鼠窝,于是,大人小孩拿着锅碗瓢盆帮忙排水,我们一群孩子脸上全都挂着前所未有的兴奋,来来去去,竟也井然有序。那年,收麦季节。突然,电闪雷鸣。一股闪电垂直而下,刚好击中一户拴牛的窑洞,窑洞被击开一个洞,牛瞬间而亡。无怪乎奶奶一辈子念叨着,想住房子,再也不想在雷雨或者连绵阴雨天气里担惊受怕。不过,窑洞给我们也有馈赠,年久的窑洞上野草丛生,一场阴雨刚刚停下,一群孩子一人一个笼爬上窑背拾地软,一簇簇、一朵朵黑里透绿的鲜地软,有的从草根里长出来,有的软软铺在地上,水灵灵,嫩生生,肥润脆滑,有铜钱大小。每只小手都抓紧时机及时拾捡,生怕太阳出来一晒,又没了。
不过,住在窑洞也有引以为傲的时候,窑洞内温度和湿度宜人,保温隔热,冬暖夏凉;外界气候和大气中放射性物质对居住窑洞的人影响较小;还可有效防治一些疾病,比如哮喘、支气管炎、风湿和皮肤病等患病率明显减少,长期居住窑洞有益健康和长寿。至今,记得炎炎夏日,全家人坐在窑洞吃西瓜的情景,清凉爽透,比空调舒适何止一点。
前年,有幸见识了米脂县杨家沟的马氏庄园,这个修建于清同治年间的寨子,有寨墙、寨门、排水沟、水井、石坡路,尤其是新院,设计独特,用料考究,飞檐雕梁,暗道取暖,三通纳凉,据说是借鉴西方先进风格和日本的取暖方式,可以说将窑洞文化的瑰宝;加之历史的渊源,可以说是享誉中外。写道这儿,突然有种冲动,恨不得立刻回去老家住一晚,哪怕被跳蚤叮咬,哪怕因久不住人而潮湿,只因为这里有太多太多的回忆,有许多从前的脚步与身影。
相比于苏州园林,江南山水,窑洞绝对是一张响亮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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