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泰：“爸爸，故乡是什么？” ｜散文

《阅读悦读》2020年1月热文榜（附奖励办法和标准）

文/韩世泰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爸爸，故乡是什么？”上五年级的女儿为了完成一篇老师留下的作文题目，向我求助。看着她茫然的脸颊，我的心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

故乡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是灵魂深处总也抹不去的深深记忆。

故乡是小时候光着脚丫踩过的松软泥土，故乡是门前流过的那条没有名字的小河，故乡是屋后那片绿油油的庄稼地，故乡是傍晚时分随着袅袅炊烟沁入心脾的阵阵饭香，故乡是通往外面的那条羊肠小道，故乡是蓝天、白云、成群的牛羊，故乡是那片令小伙伴们流连忘返的白桦林，故乡是新过门的小媳妇做饭时被淘气的小男孩儿们用豆草塞住大锅台烟囱熏得睁不开眼睛流下的泪花儿，故乡是过年时小女孩儿渴望穿一件大红花棉袄，故乡是冬天的河面上传来的一阵阵欢声笑语，故乡是除夕夜那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爸爸，这是您的故乡。”女儿的眼神更加迷乱，更加混沌。

是啊，对于出生在城市的孩子，他们的故乡又是什么呢？是钢筋混凝土垒起来的高大建筑？是住在一个单元几年都不知道邻居姓什么叫什么的小区？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公园？还是总也上不完的辅导班、总也写不完的作业？不是的，孩子们的故乡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故乡应该流露着人情的气息，故乡应该充满着泥土的芬芳！

故乡是一个人小时候渴望离开，长大后却总想回去，到头来总也回不去的地方；故乡是我自己可以对她有万千不满甚至可以诅咒，但不允许别人说半点儿不好的地方；故乡是我们童年满满的回忆——故乡就是我们的美好童年！

然而，城市的孩子还有美好的童年吗？三岁开始上幼儿园，从此就踏上了一条求学的路，一条总也和人攀比的不归路。在幼儿园三年，什么蒙氏班，什么双语班，什么珠心算，什么《三字经》，什么《弟子规》，什么唐诗，什么书画，什么舞蹈……在“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的教条下苟延残喘。

到了小学，疯狂的家长已经开始谋划起十二年之后的高考了，社会好像把复兴民族的希望早早地寄托到了稚气未脱的小学生身上，什么都得学，拼音，算术，英语，方程，几何，科学，道德，书法，诗词曲赋，汉韵唐风，先秦诸子，中外名著，音乐舞蹈……

中学时期，更是到了剑拔弩张、刺刀见红的时刻，十门功课，每年有近千万人挤独木桥；一旦顺利通过，紧接着又是四年时间；为了争取选择生活的权利，又有一大批人争取考研，紧接着又是三年；以后，很有可能还有三年……

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至少是十九年的时间，为了找到好点儿的工作，还得努力考研，加起来是二十二年时间。如果说三岁以前什么也不知道，生活不能自理，七十岁以后又由于身体原因行动无法自如，这样算下来，一个人几乎将生命的三分之一时间留在了学校里。

我们在羡慕现在的孩子拥有富足的物质生活条件的同时，谁真正关心过孩子们内心的快乐呢？除了催促和逼迫他们学习之外，是否有过心灵的交流呢？除了规划他们的未来外，是不是倾听过他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未来呢？

我们在抱怨现在的孩子叛逆，可是一个本该无忧无虑玩耍的年纪，我们到底给了他们多少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呢？

三岁进幼儿园开始，我们家长在焦虑中惶惶不可终日，总把自己的梦想强加在孩子的身上，总想着孩子应该在这个即将到来的竞争激烈的社会里出人头地，总和别人家的孩子去攀比，总是用一大堆专家的惊人论调来教育自己的孩子。自己对所谓的至理名言深信不疑，还要强迫自己的孩子必须按照自己规划好的路来亦步亦趋。

总觉得已经给孩子创造了无比优越的生活环境，孩子就必须无条件地接受家长的安排，就必须“一心只读圣贤书”，殊不知孩子不是装载知识的容器，随着年龄的增大他们会有着自己的想法，而我们一贯的做法是将他们正确与否的所有想法都加以否定，进而灌输我们自己认为正确的思想，还要求孩子不能有任何辩驳和独立思考。

社会竞争越来越激烈，焦躁不安的情绪在每个家庭蔓延着，每个社会中的单元都不能幸免，好像我们为孩子规划未来就是为了孩子，让孩子参加形形色色的补习班就是为了孩子着想，好像孩子听从家长的安排就应该是天经地义。社会把一个民族振兴的希望寄托在了下一代身上，感觉不让孩子幼小稚嫩的肩膀挑起民族复兴的重担就是不负责任。

于是乎，每次教育教改中专家们都在强调学习科目更得精细化，内容更得详尽化，知识更得广阔化，能力更得提高化……恨不得让小学生就掌握高等数学线性几何，恨不得中学生就应该攀登高精尖科学技术的顶峰。

一方面强调孩子应该听话和服从，一方面又要求孩子具有独立思考和创新精神，这对本来就矛盾的两个极端要让一个涉世不深的孩子承担并要它们相得益彰，这不就是逼迫孩子走向叛逆吗？我们极不愿意尊重孩子的天性，又要把孩子塑造成听话懂事的机器，还要求他们独立创新，这不是扯淡吗？

当我们看到许许多多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一脚踏入大学校园，就出现翘课、挂科、沉溺网络游戏等荒废学业的种种离经叛道的行为时，无不痛心疾首，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批评谴责，可谁真正思考过，这些好孩子为什么一旦脱离了家长的严密监督和中小学校的高度约束之后就会变成另一种我们不愿看到的样子呢？

因为，我们只是一味地要求他们做什么，从来没有思考过他们需要什么！一个孩子的天性就是喜欢玩耍，喜欢亲近自然，可十五年的学前教育加上基础教育，谁给过孩子这些本来属于他们的自由呢？正如陶渊明的那首诗里写的那样，“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一旦逃离了家长、学校、社会筑就的“樊笼”，在此回归到管理相对轻松的大学校园，不就像鸟儿回到了森林吗？

于是乎，他们会把十多年来的压抑一股脑儿发泄出来，因为没有什么亲近自然的积累和记忆，不就只能沉溺于网络游戏吗？不就会去浪费青春挥霍青春吗？

学习知识，应该是逐渐通过具体知识的学习来逐渐培养孩子们的学习能力和能力的迁移，而不是要求孩子们必须掌握多少多少具体的知识，如果把孩子当成是存储知识的容器，那人脑的记忆力再好也比不过电脑，何必舍本逐末呢？我们需要的是学习的能力，以及这种能力的迁移。好多知识过早地让低龄学生接触，不仅会因为他们的思维水平和知识结构的脆弱而达不到预期目的，还会因为学习的过度吃力而导致厌学。

我们是不是注意到了，好多我们自己上学时掌握不算很好地知识，到了一定年龄之后理解起来简单多了，所以，没必要过度拔高孩子的学习难度，更没必要把什么知识都传授给孩子，更应该尊重规律，让孩子们通过兴趣培养来让他们自己去涉猎一些感兴趣的知识。

我们既然提倡创新，就应该尊重孩子的天性，让他们从小学会独立思考，只有这样，才能激发他们的想象力和创造性。

前段时间，网上看到专家致信教育部，说是应该加强小学生的珠算教学，理由是珠算是中国古人发明的，非遗值得传承。貌似好像很有道理，但回过头来一想，这样的专家肯定是没有小孩，也没有见过小学教材。珠算作为古代文明应该传承，但没有必要去普及吧，是不是应该让感兴趣的孩子去掌握比较合适呢？

难道我们去银行办理业务，还要让银行柜员拿算盘霹雳啪啦来算利息？那一天能办几笔业务呢？买菜是不是也要背一把算盘？任何东西都是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的产物，算盘的确在古代乃至近现代发挥过巨大的作用，但随着科技的进步计算机的出现，显然已经完成了历史的使命，再去研究算盘还有什么意义呢？火药是中国古人发明的，难道现代战争中国军队必须使用火药来迎战敌人的高科技武器？放着北斗卫星导航不用，背个指南针导航吗？

把童年还给孩子，不要让自己的焦虑情绪影响和传染孩子，让他们在什么年龄段干点适合该年龄段的事情。

【作者简介】韩世泰，一个在改革开放之初出生的藏族小伙儿，从教十八年，热爱教育，向往着诗和远方，爱好文学，现在兰州新区执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