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鲁王府与孔府关系杂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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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鲁王府与孔府关系杂谈
作者:玉本宁
曲阜,是孔子故里、文化之乡,自古以来就是帝王尊崇和文人朝圣之地。而紧邻曲阜的兖州(古称滋阳)也深受孔孟文化的熏染,才俊辈出。
明朝建立后,太祖朱元璋封诸子到各地为王,藩屏帝室,其中封第十子朱檀为鲁王,藩兖州,随后升州为府,管辖四州二十三县,威震一方。
有明一代,鲁王府与孔府两大家族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对当地社会带来了深远的影响。这些关系体现在文化、姻亲、田产等很多方面。下面,从史料中找到一些例子,供读者参考。
一、文化相生
明太祖对孔府非常重视,有一通立于曲阜衍圣公府二门之内的“对话碑”记录了他与孔子后人孔克坚的一段有趣的对话。全文如下:
洪武元年十一月十四日臣孔克坚谨身殿内对百官面奉圣旨。“老秀才近前来,你多少年纪也?”对曰:“臣五十三岁也。”上曰:“我看你是有福快活的人,不委付你勾当。你常常写书给你的孩儿。我看你资质也温厚,是成家的人。你祖宗留下三纲五常,垂宪万世的好法度。你家里不读书,是不守你祖宗法度,如何中?你老也常写书教训者,休怠惰了。于我朝代里,你家里再出一个好人啊不好?”二十日于谨身殿西头廊房下奏上位,曲阜进表的,回去。臣将主上十四日戒谕的圣旨,备细写将去了。上喜曰:“道与他,少吃酒,多读书者。”前衍圣公国子祭酒克坚记。
这段对话,丝毫没有碑文的庄严,竟有几分元杂剧戏文般的生动,但并不让人怀疑记录的真实性。五年之后,孔克坚驾鹤西归,他的儿子孔希学作为大明资善大夫袭封衍圣公之位,再一次面奉圣谕时,朱元璋的教诲和面对孔克坚时大同小异,记录的碑文全变了味道。对孔希学的叮嘱真的成了皇帝惯用的“圣谕”:“尔若不读书,孤朕意矣”“尔年近四十,志虑渐坚定,见识渐老成,正好读圣人之书,亲近名师良友,早夜讲明道义,以期有成。学成之后,四方之人知尔之能,俱来执经问难。且曰此无长孔氏子孙弱者,岂不美欤!不美欤!”。(引自王愚的新浪博客《朱元璋有一段有趣的对话》)
鲁王朱檀封在兖州,足见父亲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在这贤哲辈出的圣人之地做出一番成就。太祖派朝廷重臣到曲阜祭孔,颁《明太祖遣祭阙里孔庙文》曰:
惟神昔生周天王之国,实居鲁城圣德天成,继述前王治世之法。虽当时列国鼎峙,其道未行,垂教于后,以至于今凡有国家,大有德焉。自汉之下,以神通祀海内,朕代前往统率庶民,目书检点,忽睹神之训言,非其鬼而祭之,谄也。敬鬼神而远之,祭之以礼,此非圣贤明言,他何能道?故不敢通祀,暴殄天物,以累神之圣德,兹以香币牲斋茶盛式陈明蔫,惟神鉴焉。
可见这位布衣出身的草莽皇帝继承了历代帝王登基后尊孔、祭孔的惯例,对至圣先师孔子满怀敬畏之心。(引自《兖州明代鲁王府》杜新广等“兖州明代鲁王府的沿革与兴替”一文)
除了分封诸王,明太祖还为各王府制定了20字派语字辈,其中十支鲁王系字辈是:“肇泰阳当健,观颐寿以弘,振举希兼达,康庄遇本宁”。如今20字已大多用完,开始使用后续字辈:一说清道光皇帝钦赐十字“明历福友德,山来动祥光”,一说在圣公府扶来十字“明历福能德,山来洞有仙”。在其后,又后续10个字辈“识远文法宪,化成万里天”。但是,至今尚未找到这些字辈来自孔府或御赐的直接证据,欢迎知情者告知。
二、姻亲相联
在明代历史记载中,经常可以发现有鲁王府宗室作配孔氏女子,也常有宗室女子嫁入孔门。下面举一些例子来说明双方之间密切的姻亲关系。
1、家谱资料中记载:
鲁靖王朱肇煇,第二女文登郡主配曲阜知县孔克中子希恭。
(注:孔希恭,字士安,性明敏,善诗楷书,授鲁府仪宾,尚文登郡主,阶中奉大夫--据《孔子博物馆藏孔府档案汇编-明代卷》)
巨野恭定王朱阳蓥,妃孔氏。
东阿荣靖王朱阳镖,字雪庵,夫人孔氏、黄氏,妾吴氏。
东阿镇国将军朱阳鋑,字钝庵,号弘道,善山水人物,夫人孔氏。
滋阳荣庄王朱当渍,妃孔氏(南城兵马副指挥孔显女),妾李氏张氏。
乐陵王府镇国将军朱当洅,妻孔氏。
安丘荣顺王朱当澻,妃韩氏(东城兵马副指挥韩璠长女),继妃孔氏,妾范氏、石氏。
巨野庄宪王朱当涵长子朱健㮘,字月斋,长孙封长子,追封怀康王,母妃孙氏,夫人张氏,继孔氏封妃。
邹平荣安王朱健档,夫人孔氏,嘉靖二十四年五月追封王。
安丘端惠王朱健樸,字拙庵,妃孔氏,妾陈氏、戴氏,内助刁氏。正德三年三月王由长子袭封,孔氏同封。
巨野府奉国将军朱观谈,字东川,淑人孔氏。
奉国将军朱观燦夫人孔氏,贞节坊在九府庄(据清康熙版《滋阳县志》)。
鲁端王朱观<火定>,字岳峰,母妃孔氏。
高密王府辅国将军朱观耿,夫人孔氏。
乐陵恭僖王朱观燔,妃孔氏,妾赵氏、陈氏。嘉靖三十六年七月封,孔氏封妃。
安丘荣恪王朱观燫,妃孔氏,妾陈氏。嘉靖四年九月封王,孔氏封妃。
巨野府辅国将军朱颐㙁,配孔氏。
乐陵裕穆王朱颐<土戋>,字凤冈,受辅国将军未封改长子袭封,母妃孔氏。夫人赵氏,继孔氏。隆庆四年五月,改封长子,孔氏为长子夫人。
东阿世子朱颐垲,字和轩,改和亭,妃孔氏。
安丘荣恪王朱观燫,字岞山,妃孔氏,妾陈氏。嘉靖四年九月封王,孔氏封妃。
巨野王府辅国将军朱颐<重隹>,夫人孔氏,女阳城县君适罗承胤。其弟辅国将军朱颐㙁,夫人孔氏。
安丘奉国将军朱颐㙗,字凝道,淑人孔氏,其弟奉国将军朱颐墌,字崇礼,淑人孔氏。
安丘镇国中尉朱颐坿,恭人黄氏、继孔氏,其弟镇国中尉朱颐坿,恭人孔氏。
滋阳昭顺王朱寿鍑,隆庆四年四月封,万历四年七月曲阜知县孔弘晟女孔氏封妃。
安丘王朱以浩,万历三十三年四月封王,孔氏封妃。
奉国中尉朱以漐,配孔氏。
东阿王府朱廉洲,字淮三,元配刘氏、继孔氏。
(以上,综合明实录、鲁府谱牒资料等)
2、圹志资料中记载:
鲁庄王朱阳铸
……嫡孙健杙,受封鲁世孙,以祖年高,于正德九年七月初二日奏准代理府事,于正德十五年八月二十九日亦卒。卒后月余,杙夫人孔氏生遗腹子,乃鲁世曾孙。……
钜野庄宪王朱当涵
……生子五人,……宣圣五十九代孙孔彦琪次女,俱封夫人。……
明故辅国将军乐庵朱当瀬
……生四子,俱封奉国将军。长健柃,娶曲阜孔彦源女,次健梾,娶曲阜孔公□□女,……
邹平王朱当潩妃石氏
……庶子二,长健档封镇国将军,娶孔氏封夫人……
安丘荣顺王朱当澻
……母妃谕劝缕缕,方奏选到宣圣五十八代孙湖州府同知孔公启女,端静柔淑,勤于内助。先逝。朝廷复遣官祭葬以礼,蒙追封为继妃,亦葬于是山。……子六人,嫡健樸,封长子,夫人孔氏,宣圣五十九代孙孔彦佑女;……女四人,长封青城县主,配仪宾孔承需。……以正德元年五月十有一日与与妃韩氏、继妃孔氏合葬焉。……
安丘王继妃孔氏
……妃,宣圣五十八代孙湖州府同知孔楚文之长女也。成化二十年间选为安丘王继室。……
乐陵宣懿王子六镇国将军朱当洅
……镇国殿下讳当洅,……配孔氏,系宣圣五十九代孙孔公彦俊长女,恭顺勤俭,内助有则。……
东阿王府辅国将军朱当渤
……妣夫人孔氏,宣圣五十八代孙孔公春女,……
高密康穆王妃高氏
……妃高氏,乃陕西西安府乾州知州高岳之女。……孙男九人,……观耿封辅国将军夫人孔氏。……
东瓯端肃王朱当沘
……王讳当沘,乃鲁庄王嫡第二子,母妃张氏。……子三人,长健揪,嗣封爵,娶宣圣孙衍圣公南溪孔公女;……
明故鲁世孙朱健杙
……弘治十六年三月初五日受封为鲁世孙,正德三年正月二十四日奏奉勅给与世子冠服,代行礼仪,娶孔氏,已故袭封衍圣公孔弘泰长女。……庶生四子,皆夭卒。后次月,夫人孔氏嫡生一子,奏闻,荷蒙武宗皇帝于准奏暂理府事。勅内开谕有“待健杙夫人孔氏所生子长成,奏请名封”之旨。此朝廷亲亲之恩、重嫡之典也。……
钜野王府奉国将军朱健桨
……生二子二女:长观烚,仲观爏,俱封镇国中尉;长女汶阳乡君,配仪宾姜知敬,次女封重丘乡君。媵妾韩氏,生三子:一子观欻,封镇国中尉,二子观熫,未封,三子未名。烚配孔氏,封恭人,生五子三女……
钜野王府奉国将军朱健根妻孔氏
……淑人□孔氏,□氏□□孔□佩女,先祖四十四代中兴祖仁玉之嫡孙也……有二男三女,长观熰封镇国中尉,配恭人王氏继娶孔氏,……孙方二岁,孙女一许孔氏……
钜野王府奉国将军朱健櫍淑人孟氏
……鲁府审理所承值郎审理正阙里孔弘幹撰文并书丹……
钜野王府辅国将军朱健荣
宣圣六十一代孙鲁府审理正阙里振斋孔弘幹撰文,皇明太祖仍孙东阿王府镇国中尉族侄观蘭书丹并篆盖,……子观谈,尚氏出,封奉国将军,配幹息女孔氏,受封淑人,早卒。……
安丘王府辅国将军朱健橿夫人
……子二:行一观<火勿>、行二观燐,俱封奉国将军。<火勿>配孔氏,燐配陈氏,俱封淑人。……
安丘王府奉国将军柏庵朱健栯
……长男镇国中尉观<火禺>、恭人宋氏,次男镇国中尉观炥、恭人陈氏,镇国中尉观焻、恭人孔氏,长女高平乡君、配仪宾韩传质,……
东阿王府奉国将军朱健梗
……鲁府审理正致仕进阶奉议大夫阙里孔弘幹撰文,……祖赐名阳鋑,号钝庵,爵受镇国将军,敕褒高风雅志,草书硕德,洋溢中夏。祖母孔氏,封夫人。父赐名当渤,号会川,爵受辅国将军,严肃厚重,杜门养德。……
巨野王府事镇国将军泰泽公朱观灮
……举丈夫子四,长颐堣,号鉴所,封辅国将军,管理府事;配汶上县民马斯睿女,封夫人。次颐㙼、颐(重隹)、颐㙁,俱封辅国将军。㙼配滋阳县民程永祖女,(重隹)配至圣裔汝皋知县孔弘晟女,㙁配至圣裔盐运同知孔弘俊女,俱封夫人。庶子一,未名封。女四,一封口城郡君,配仪宾穆孔加;一封新罗郡君,配仪宾王之育;一封罗湖郡君,配仪宾马三千。俱封朝列大夫。庶女一,未封,配至圣裔孔闻谟。……
鲁安丘王府辅国将军深斋公朱观熚
……子四,长颐㙗、次颐墇、颐墌、颐(彖隹),皆江夫人出,俱受封奉国将军;㙗娶孔氏,墇娶陈氏,墌选孔氏,未婚,俱受封淑人。……
安丘王府辅国将军毅斋公(朱观炊)曁配夫人王氏合葬墓志铭 (于慎行 撰)
……镇国王子禄厚,赀产颇丰。公与兄弟,中分让腴,取觕曰:幸奉国恩食租衣税不忍以父产伤同气心。然公废积贷予什一取赢久之,家更饶裕,而居常诵薛公之市义也。一日召子,钱家尽取其券,焚之,所捐金数千两、谷数千斛,子钱家顿首祝厘,有下泣者,而公名大噪。鲁城中矣,滋阳恭裕王家匮而孱病,而公泣,以弱小孙寄,及壮当封,而疆宗所持,莫敢保任,公奋曰:此王适也,策在天府,何罪而翦之茅?遂与安丘府主及中立公同署名焉,又出槖金数百及多假贷滋阳,以是得封,奉公终身如大父,礼安丘家监以王。少子登城,邑令所谁何邸中,诸少年欲往谯,令公闻遽止曰:诸君胡不自喜,至欲辱天子吏,以扞三尺,王少子出,无舆卫,令何用识之?众皆曰:然。遂解胥史,有逋帑金而逸者,长吏捕得,榜掠几死,荷校及门,而乞公助之金若干。乃不问其姓名,或请券公曰:人方身无完肤,三日不食,忍责其券耶?曲阜孔生弘煦推择,令从公贷二日金,命下而弘煦死,子侄以田及器物来偿公,愀然曰:所贷而公者,义也,而公不沾斗食而死,而吾收若田及器物,尔曹何用生尽,却弗受鲁人益?尊信公称长者。……
安丘王府奉国将军诚轩公朱观炡
……公有子四人:长颐坿,配黄氏,继娶孔氏;次颐壇,配孔氏;次颐堿,配陈氏;次颐域,配罗氏;俱封镇国中尉,选配俱封恭人。……曾孙俱封奉国中尉,以漐,配孔氏;以泙,配王氏;其未名者五人。……
阳信昭定王朱以澍
昭定王讳以澍,号德宇。……今生孙五女七,俱未封配。仲子弘椂造封镇国将军,配四氏学生员孔闻龙长女,封夫人。……王子长女,诏封永寿县主,适宁阳庠生杨时宁长男杨应训;次女封同姊,适滋阳王宜宾孔灿次男;三女封同,适济宁监生巩文明长男巩秀业。……
兖州后白楼朱希亮字燦明
皇清例授承德郎燦明朱公德(继)配张(孔)安人墓:……子三人,长子德配张老安人出,次子三子继配
孔老安人出。……
曲阜北宫村朱达朋
……德配孔儒人,时年五十一岁。……
(以上,据出土圹志、史志、民间走访等)
三、资产相用
曲阜孔府绵延两千多年,号称“天下第一家”。明末张岱之父张耀芳曾在兖州鲁王府担任右长史,与附近曲阜孔府多有交往。张岱在己巳(崇祯二年)至曲阜谒孔庙,见『庙中凡明朝封号,俱置不用,总以见其大也……孔家人曰:天下只三家人家:我家与江西张、凤阳朱而已。江西张,道士气。凤阳朱,暴发人家,小家气』。孔府地产包括国家拨给的“祭田”、“学田”,孔府自置的地产,以及历代衍圣公夫人陪嫁时带来的“胭粉地”。明朝洪武元年赐孔给府祭田二千大顷,之后明朝各帝又陆续赐祭田611大顷。到明末,孔府的祭田基本上维持在2600顷左右的水平上。邻近曲阜的兖州原是明朝鲁王的封地,周围州县有很多鲁王府的地产,明亡后被清朝作为官地没收圈占,在这个过程中也强占了一些孔府祭田。顺治十年下令以明朝鲁王、德王在邹县、郓城、巨野、东阿等地的王庄地补偿孔府,共向孔府拨地82大顷。此时孔府有“五屯、四厂、十八官庄”,共有祭田2000大顷。光绪《大清会典》中记载的“衍圣公祭田”为2157顷50亩。但是到清末,这些祭田能收上租的只有1067顷。(引自搜狐文章《盘点“天下第一家”孔府的收入有多少》)
明初,武定侯郭英奉命到兖州兴建鲁王府,在兖州留下很多烧制砖瓦的窑场遗址,兖州城东北的琉璃厂有七十二窑之称。在这里,除了烧制鲁王府、官署、庙宇用的琉璃砖瓦之外,还担负起烧制曲阜孔庙、孔府、孔林专用的琉璃瓦,有的琉璃砖瓦窑的烟火一直延续到清代末期,烧窑工匠们在附近定居,形成一个有五百多年历史的大村庄。
在历史的长河中,拥有650年历史的明代鲁王文化,无处不保留着孔孟文化的印记,而鲁王府与孔府的密切关系,也成为明代鲁藩的一个显著特征,为后人所称道。更多的历史信息还有待我们去整理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