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薪苦干四年一无所有，团队突然解散还拖欠工资：创业的坑能有多大？

想加入创业公司？你需要注意这些坑。很多人都知道游戏创业的坑很大——立项，研发，找发行，对接渠道，保证第二次成功……每个环节都是九死一生。但在一些公司里，这些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从业者以为自己参与到了创业当中，项目成功必有回报；但到头来他们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所谓的“创业者”，而只是低薪苦干四年一无所有，工资还被拖欠的佣兵。

葡萄君找到他们，听他们讲了讲自己的故事——他们有的是三进三出的公司元老，有的是中途加入的项目负责人，但在这家公司里，他们的命运非常类似：策划熊吉君的故事

2012年，我来到北京找工作，李三面试了我。当时我感觉特别好，因为公司的房子就是他的居民楼，他还盛情邀请我住在公司里，当时我说还是不要住在公司里吧。后来我才知道，住在公司里他其实是要跟你收费的。最开始我们做的是一款类似《智龙迷城》的网游，在国外上线，据说赚了有几十万美金，但我没分到钱。后来李三说我们先做几款单机游戏，积累用户，再做网游，把用户变现。那段时间立了很多项目，又废了很多，很多策划都是来了又走，一直做的只有我一个人。2013年，李三又招了另外一个团队进来，要我把手里的项目交给他们。我完成交接后就离开了公司。我走后半年，也就是2014年，李三又找到我，说有人欺负他，要我回来。他说话特别肉麻，聊着聊着还哭了，说想回到大家一起创业的日子。见了两次面后，李三继续一直打电话，想让我回到公司，我一直没有答应。最后他说自己要离开北京，要我们见个面，和以前的朋友聚一起吃个饭。结果吃完饭后第二天他又来约我，说他其实不想离开北京，想再招一些人重新开始。我媳妇儿觉得这个人不靠谱，极力反对我去，但我还是去了。于是我帮李三策划了一个二次元卡牌项目，但渐渐我感觉不太对：他一直没把翻译、音乐音效外包的钱给外包团队，还把我们游戏里的玩家忽悠过来当策划，一个月只打算给3K，而且要收住在公司的房租。后来我约了一天办离职，到公司跟他说哪些地方做得不对，我们因此大吵了一架。李三说，最后一个月的工资我不给你，因为你最后一个月没做出东西。气得我把文件夹打开，说你看清楚，我都做了什么？他又赌咒发誓，说游戏上线我还会给你2万，因为案子就是你起草的。我说你还不如把钱给那个被你骗过来当策划的玩家，他从上海特意来到北京，无依无靠。结果李三说“不用你装好人，我会给他更多的！“结果后来那个策划最后一个多月的工资也被拖欠了。现在想想，当时我媳妇儿觉得李三不靠谱，她看得真准。主程龙叔的故事

之前我和李三都在一家大公司的游戏平台工作，他做运营，我做前端。我们住得很近，上下班一起吃饭，关系很好。他的老爸开奔驰，还有专职司机，在北京也有一些房产，表现得比较有钱。2012年4月，李三问我要不要来他的公司一起创业。我觉得他人品蛮好的，于是就答应了。当时我做主程，团队一个后端，一个前端，一个策划，两三个美术，立志要把《智龙迷城》抄一遍。李三又说他负责对外，平时不在公司，我就负责了对内项目进度的所有事务，每天有一大半时间都在加班，经常工作到凌晨2点，一直没有节假日。李三之前说我会有股份，但我什么文件也没有签署，碍于情面也没跟他多谈。如此半年，2012年10月游戏上线，据说挣了几十万美金，但我的工资丝毫没有变化，还不到一万元，只在年会上拿了个iPad——说是年会抽奖，但很多老员工只发了200块钱，新员工却有iPad，后来人事还跟我说都是内定的，不要跟别人说。后来李三拉了个团队来公司做新项目，却依旧没对我们的项目有任何表示。那个团队氛围很差，天天吵架，李三又经常不在公司。我脸皮薄，不想多争什么，于是就赌气离开了公司。我找到新工作后，李三又解散了之前另外的项目组，天天来我公司附近，请我吃饭，请我喝咖啡，想让我回去。我只能不接他电话，躲着他。再到后来，他拿了一个湖南卫视综艺节目的IP，项目做到后期问题很大，再一次找我去帮他。我觉得毕竟我们认识一场，就还是回到公司帮他。可惜最后游戏上线数据还是不大好，问题特别多，团队就再次被解散了，我也重新找了其他的工作。反反复复折腾几圈，李三又拉人组建了团队，准备做一款二次元卡牌游戏，再一次找到我说一起最后拼一把。那时候我已经不大相信他了，但恰巧我新找的公司倒闭，于是拉着橘子，重新回到了李三的公司。我拿着比别人低一倍的工资，仍旧没有要任何股份，只是说公司挣大钱后再争取那些利益，而李三对我的承诺也很真诚。结果游戏做到今年夏天，公司开始拖欠薪水，只答应发行和渠道结款后一定给我们。但到后来，他的电话打不通，还把我的微信也拉黑了。我们情分一场，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主策橘子的故事

我之前在一家公司做制作人，后来资金链断裂，就入职了另一家公司做主策划。2012年，有一位上家公司的朋友找到我，说有我之前的老板找我回去创业，要不要一起来，我想走的员工还能回去，这老板还可以啊，就同意了。我是第一次在小型创业公司工作，CEO李三没承诺我股份，我也从来没要，而且为了支持他创业，还降了一部分薪资，只觉得做成游戏大家都有好处。就只是要了十三薪，求过年的保障，但合同上也没写。李三跟我说，虽然你之前做过制作人，但这里还有老人，把你空降到很高的职位不合适。于是我的职位是主策划，但要做制作人的活儿。当时团队人很少，只有十个人左右。我规划了几乎所有的项目计划、系统文案、数值表结构、UI布局，还要和发行的人对接。做到2015年11月，游戏原定的发行出了状况，公司开始发不出薪水。我就跟公司的两个大佬（李三和他的同学刘四）反复说，你们得跟大家保个底，等员工找你们问工资你们就被动了，但他们也不听。12月底的时候，大家找到了他们 ，李三表示找到发行就发工资，找不到大家就挺着，后来在大家的逼迫下又表示工资一定会发。直到两个多月之后，找到了新的发行，大家才拿到了拖欠的工资。游戏做到2016年5月底，上线之后我提出离职，还准备好了后续的版本更新计划和文档，并且做了交接，李三和刘四承诺一定发我工资，但最后近一个月的工资一直没发给我，只发了我三千块钱——刘四来了之后，曾经把每个人的工资都改成公司发放3K，其余个人转账。6月我的父亲要动手术，我给李三打电话要工资，但他说公司有公司的困难，个人有个人的困难，自己解决自己的，后来更是联系不上；我又给刘四打电话，他说发行把钱给到公司我就给你们打款，但也一直没钱。一直拖到8月，刘四改口说他也不知道。9月我决定去仲裁，仲裁给李三打过电话，听他说自己已经从公司离职了，这家公司跟他没有关系。我上网查这家公司，发现法人和经理也都不是李三。现在仲裁要等到2月才能开庭。而李三好像已经去厦门又开了一家公司了。如果没有利益关系，只当普通朋友，那李三的为人还是有优点的，例如同事生病他会主动找药给同事吃。我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最近和几位朋友聊起来，有人实在气不过，就在知乎上把这些东西写了出来，现在已经有1000多个人点赞了。在采访完几名员工之后，葡萄君也尝试联系了李三和刘四。但葡萄君的QQ、微信的好友申请均未被通过，短信没有回复，电话也无人接听。创业坑能否避免？从三个当事人讲述的故事里，似乎处处被坑，也处处透着心酸。但若仔细分析，大部分套路其实也都并不新鲜，甚至在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劳务纠纷中屡见不鲜，比如：为什么明知道合同到期却不要求企业续签合同？为什么工资欠款都没缴清却还会相信此人，最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骗？为什么明明拖欠工资已经发生，却在几个月后才选择仲裁？

或许很多职场上的坑，都需要趟过才知道深浅。比如这次事件发生后，有效的建议并非帖子评论的主导，反而却有不少人表示这是行业的常态。当然，常态本身也是一种悲哀。“李三创业坑”事件中的几位主角，如果能够加强一些职场规范的意识，原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免这些坑的出现：1. 工资发放方式，五险一金的缴纳情况，均需要在入职前了解清楚，如果入职后与之前不符，可以尽早避免持续造成损失；2. 任何情况下的拖欠工资、克扣工资都是一个危险信号，从业者需要尽可能地提高维权意识；3. 没有股权，或只空口承诺股权的“合伙创业”是耍流氓；4. 在权益受到损害时，一定要积极、及时地寻求仲裁。必要的时候报案和仲裁甚至需要同时进行。

朱骏超律师在知乎上的建议朱骏超律师也向葡萄君表示，现在欠薪的司法环境好了许多，如果确实欠薪，庭审时员工一定可以胜出。而之所以橙子的仲裁开庭时间如此之晚，是因为公司联系不上，公告之后才会拖延至此，一般仲裁会在60天内得出结果。创业固然充满诱惑，但在入局之前，从业者也需要多方考证，充分衡量多方位的风险。葡萄君相信，伴随游戏产业的健康发展，以及从业者权益意识的逐渐成熟，“李三创业坑”现象一定会越来越少。（文中人物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