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作为一种方法 / 开普饭

今天是2020年的12月24日，周四，农历初十，平安夜。

九在中国文化里是最大的数，十就是满的意思。满则溢，溢则泄，所以中国人求缺不求满。虽然嘴上说圆满，但心里其实怕圆满。

因为一圆满，就意味着要重新从亏缺开始。

所以中国人会说，谦受益，满招损。人啊，切记自满自大。

你以为自己大，哎呀，还是我的大，吃小药丸吃的吧？

明天就是圣诞节，西方的洋节。这些年，反洋节的声音总是不绝于耳。他们用着各种西方人发明的技术，却反对西方的思想和方法论，殊不知，没有西方的思想和方法论，就没有这些技术。

100多年来，只取其器，不学其识，说实话，我们这个族群的大脑，真没进步多少。

买株还珠，识小而器大。

嗯，还是我的大！

2020年豆瓣读书年度榜单，有一本书打分很高，名字叫《把自己作为方法》，很值得一读。

那么“把自己作为方法”到底是什么方法呢？其实前言里概括的很清楚：通过对“自我”的分析，来“揭示出原本就附着其上的历史脉络和社会关系”，将这个概念从利己主义的泥淖中解救出来（p8）。在详细的访谈中，还可以概括出以下几点：

1、将个人经验问题化。“自己的经验都不是自然发生的，都是在一定的情景下发生，有它的历史、来源和局限。问题化的意思不是把它变成了负面意义上的问题，把它割除掉，而是要更好地去拥抱。”（p217）也就是说，从个人经历开始谈及大的问题，嫁接这两者的过程就是问题化，也是一种“盘根式”的思考。（p218）

书中的一些例子：项从身边亲人和自己的经历去思考60年代、80年代；从北大、牛津和新加坡的学习经历去思考大学体制、知识分子以及学术本身。

2、回到实践，从个体开始做，理性以“做”为主导。“有大的关怀当然是一种很高的理想境界，然后到具体问题的时候，不是追求理想境界，而是去探求不理想存在的原因，强调操作化”。（p170）也就是说，有明确立场是无需否定的，但不能空有立场，不能从立场这个前提去看事物以至于遮蔽事实，而是要做一些可供日后操作的实际研究。

这里做一些书中提及的举例：北大学生曾经对后勤职工做过的调查（p208）；“浙江村”研究时搞的社工小组（p212）；文献剧、非虚构写作、工人写作小组（p271）

3、建立小共同体：作为态度或立场的乡绅。这种立场不是政治立场，不是说回到乡土社会，而是“社会性立场”，“你要做事，要和一群人合作，形成共同利益，再从这个立场出发看世界”。也就是说，要去建构一个小世界，给它定义，干什么，原则是什么，为什么服务。有了这样一个小世界，但要和大体制保持一定距离，“能够和大体制进行沟通和迂回，利用大体制，对大体制有解读，有自己的说法”。（p231）

书中的一些例子：项本人尝试在国内构建的学术与文艺的小共同体（p199）；新加坡的亚洲研究所（p187、p193-196）

项飙的书，我以前推荐过另一本，也值得一读：

昨天我感叹，有些怨念太重的人，简直就是沼气池啊。我本来想说是化粪池，但想想，觉得太重，就换成了化粪池。

因为前几天看电影《阳光普照》，看到里面一个情节，一个人因为纠纷得不到解决，就把拉化粪池的车开到了驾校训练场，你不给我解决，我就把大便全卸载在这里。

还想起前几天看到的新闻，说某个地方化粪池爆炸。

沼气不仅难闻，还一点就着。

我觉得中年人最后的倔强，不是鸡娃，不是认命。而是敢于重新学习，重新像少年时期一样充满激情，敢于尝试站起来。

而不是把所有自己实现不了的希望放在孩子身上，也不是认命自己日暮西山从此一眼望到头的生活慢慢熬到退休。

人到中年，大部分人已经自我定性。如果能够把自己再次归零，打破这种定性也是一种出路。

昨天写的《吃水不忘挖井人》里提到了《教父》，想起来教父的一段话：

马龙·白兰度饰演《教父》中的唐.科里昂，科里昂有一段对白非常精彩，他说：

“第一步要努力实现自我价值；第二步要全力照顾好家人；第三步要尽可能帮助善良的人；第四步为族群发声；第五步为国家争荣誉。事实上作为男人，前两步成功，人生已算得上圆满，做到第三步堪称伟大，而随意颠倒次序的那些人，一般不值得信任。”

请注意最后这句话，随意颠倒次序的那些人，一般不值得信任。

我在青岛的时候，唯一能吃早茶的地方是丽景地下食街，一般周六周日早上8、9点钟以后，有两三家人，间或有住酒店的食客。

印象最深的是邻桌常常有一家，男的是中国人，女的是俄罗斯人，还有两个男孩，大的叫尼古拉，小的叫谢廖沙，很可爱的两个混血男孩。爸爸是典型的山东青岛大老爷们，很man，粗糙，但似乎又不乏柔情那种。很多时候，就我们两家，或者我们家的朋友。时间久了，我就和男的打个招呼，如果有段时间没去，见了会问，怎么上个周没见你。大多是忙，出差了之类的理由。

更多的时候，是我们俩在洗手间遇见，互相聊两句。我因此知道了他姓于，做废旧拆迁公司。我怀疑他有黑社会背景。她说她太太是俄罗斯留学生，给他打工，睡了，就结婚了。

我说孩子很可爱。他说是。

我后来离开青岛，有一段时间常常回去，就约朋友在那里喝早茶见面。后来有一次去，发现关门歇业了。

青岛还有一个号称早茶的地方，东方饭店早茶，我去过一次，就再也不去了。不过，自从搬到浮山后的体育场旁边，基本上就更是北方人吃早点的地方，没有茶。没有那个氛围。

后来我离开青岛的时候，著名的修老师给我送行，就在那里。所以印象深刻。

我昨天把上面的内容发在朋友圈里，有位西安的朋友在下面留言：

西安土著一般就是早上六点去泡馍馆，掰两小时的馍，然后水围城，糖蒜辣子美美喋一顿。。

我回复了他一个字：咥。

因为美美地喋一顿的喋，应该是咥。这个字，在陕西话里，是吃的意思。

前几天热播的反应西安人生活的电视剧《装台》，里面人吃饭，常常说咥。

我老是想到池塘里的鱼，撒鱼食的时候，都张着嘴进食的场景，也算是喋喋不休吧？

其实，咥这个词，很古老，我印象里是在《史记》还是《左传》里见到过。

倒是昆明的另一位读者朋友阿范说的一段话，更让人回味：

似水流年是一个人所有的一切，只有这个东西，才真正归你所有。其余的一切，都是片刻的欢愉和不幸。

这句话出自王小波的《似水流年》，什么是似水流年？王小波在书里做了一番绘声绘色的解释：《追忆似水年华》的作者普鲁斯特谈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这些事看起来就如一个人中了邪躺在河底，眼看潺潺流水，粼粼流光，落叶，浮木，空玻璃瓶，一样一样从身上流过去。我们这一生除了拥有生命，一无所有。而生命是流逝的，是由无趣、琐碎的生活凝结而成。但平淡的生活也藏着许多真实而静美的风景，譬如落叶、浮木和空玻璃瓶。因了它们的存在，彼此的逝水流年才变得灿烂。

昨天看了好像是彭博社的一篇长文，写台风漩涡里的杰克马，忍不住感叹：

在更大的局里，杰克马也是一棵韭菜啊。

昨天突然想到，我们整天把北上广深挂嘴边，到底什么是北上广深？

北京，是皇帝的行在，是一座驻扎了市民的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