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忠 | 阳气者若天与日——月经病坏症医案一则

《素问·生气通天论》说:“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故天运当以日光明。”明代医家张景岳在《类经》中说:“人而无阳,犹天之无日,欲保天年,其可得乎,内经一百六十二篇天人大义,此其最要者也,不可不详察之。”

高某,女,37岁。2008年4月21日初诊。

近6年来月经不调,经量极少,经期延长,每月月经来潮,点滴而出,伴乳房胀痛,全身憋胀不舒,经行十四五天才可干净。成年累月奔波于各大医院妇科,服药无数,疗效几无。近半年来又增嗜睡,每日沉睡可达十二三个小时,不易被人唤醒。近一月来双足发热明显,常需伸出被外。长期以来畏风、畏寒明显,厚衣暖被,暑天不敢穿短袖,进食极少,很少饮水,脘腹胀满,大便不行,依赖泻药。诊见形体瘦小,面色晦黄暗斑,舌质淡衬紫,舌苔白润,脉缓无力。证属阳气虚极,浊阴弥漫。治疗亟须温振、温补、温运阳气。调经治肝之阴药、血药,绝不敢少许沾唇。即使开胃消食,也不敢轻易下咽。处方:制附子(先煎)12g,干姜6g,人参6g,茯苓15g,厚朴9g,炙甘草3g。4剂水煎服。

2008年4月25日二诊:患者面带喜色,自诉上药下咽入胃有如饮酒感觉,全身舒畅,这种感觉是以前服药从未有过的。这两天“不胀了”、“会便了”、“会醒了”。原法继进,上方制附子改为15g,炙甘草改为6g,接服7剂。

2008年5月5日三诊:服上药诸症继续减轻。近几天睡地下室后腹胀又明显,晚上有口干,晨起有口苦。上方稍作调整继进。处方:制附子(先煎)15g,干姜6g,人参6g,厚朴9g,陈皮9g,黄连3g,炙甘草6g。7剂水煎服。

2008年5月12日四诊:月经已至3天,点滴而出。少佐活血。处方:制附子(先煎)15g,干姜6g,人参6g,炙甘草6g,厚朴9g,桃仁12g,怀牛膝9g。7剂水煎服。

2008年5月19日五诊:药后月经转畅,已止,此次经行9天。腹胀已不明显,大便每日可保持1次,精神明显好转,足热转轻,纳食明显增加。舌质淡暗,舌苔薄白。温阳继进。处方:制附子(先煎)15g,干姜6g,人参6g,炙甘草6g,生白术9g。7剂水煎服。

医者独善“治病”,对患者而言,不一定全是福音。

此后上方为主,稍作加减,每周就诊一次,坚持用药。至7月11日就诊时,患者纳食、睡眠、大便都已正常,精神好,面色已显润泽,体重增加,经行较畅,6~7天可止,可穿短袖、短裙。补诉婚后10余年,全无性欲,不知能不能治疗。脾胃已健,阳气畅通,处以补肾丸剂缓投。

按:本案患者当属先天不足,后天不健,加之前医误治,几成不治。从本案可以看出时下“温阳学派”的兴起有其必然。从本案中也可以看出“治人”、“治病”有别。医者独善“治病”,对患者而言,不一定全是福音。

畏寒、嗜睡、不渴、舌淡,加之阴脉,本案辨为阴证似乎不难。而长期被误辨、误治,除与专科医独善“治病”有关外,大概与不善使用阳药有关。前人说过这么一段话,值得我们品味。“虚劳一证,今人概用补阴。惑于‘阳常有余,阴常不足’之论。自丹溪作俑,牢不可破,为害无穷,杀人无算,可胜慨哉!盖阳刚一错,立刻见祸;阴柔虽错,旬日月余,甚至数月之久,仍然拖延岁月。世人爱用阴药,一则易于藏拙,不必费心;二则久于信任,兼图名利。不知阳药之错,即时可救;阴药错之既久,则不可为矣。

本案辨证不难,难在用药上,难在药物加减和用药度的把握上。如案中在主方四逆加人参汤方的基础上,先后用到了茯苓、厚朴、陈皮、黄连、桃仁、怀牛膝、生白术等药。四逆加人参汤方为笔者常用方剂之一。案中用量也许会被温阳学派讥之为“胆小”。但笔者用小剂似也较为应手。如遇急危重症,笔者多采用日进多剂之法。经方大师曹颖甫说:“予之用大量,实由渐逐加而来,非敢以人命为儿戏也。”(见《经方实验录》)

作者:高建忠

编辑:釋慧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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