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水浒18 | 晁天王,你是个贼啊还真想玩忠义?
天王晁盖是江湖上朋友给的面子,就好像动不动镇关西的其实就是个屠户一样,不能太当真。
晁盖是个土财主,我们在前面的一把火烧了庄子里讲过,至少施耐庵的时代,是有庄子、庄主和庄客的。这些地方豪强,上接官府,下接江湖。比如公门小吏宋江,就跟土财主兼黑社会晁盖,有点不明不白。反正要放到现在,晁盖是肯定要定黑的,宋江这个小保护伞也是要打掉的。
真到了明清,江湖更惨淡,连这种庄户都不见踪影了,江湖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闲话少说,作为江湖上有名气的大佬,这种名气其实也就是做了个接待站,有江湖流亡者来,吃个饭住几天,给点盘缠。
这说明啥?说明要当江湖大佬其实并不难,三条就够了:一是有钱,二是会撒钱,三是给别人面子,花花轿子人抬人嘛。
所以土财主晁盖,在江湖上居然就获得了“天王”的绰号。来历其实就是作为村霸的晁盖,去西村抢了个青石宝塔而已。
天下板荡,土财主也敢生心思抢劫,刘唐一送情报来,立刻一拍即合,加上没功名的吴书生和打渔三兄弟,这事就办下来了。
办下来,你倒是准备准备啊,莫非认为抢劫了朝廷命官事就了结?并没有,等宋江冒死送信的时候,他居然毫无准备。
晁盖道:“你三位还不知哩!我们不是他来时,性命只在咫尺休了!”三人大惊道:“莫不走了消息,这件事发了?”晁盖道:“亏杀这个兄弟,担着血海也似干系,来报与我们。原来白胜已自捉在济州大牢里了,供出我等七人。本州差个缉捕何观察,将带若干人,奉着太师钧帖来,着落郓城县,立等要拿我们七个。亏了他稳住那公人在茶坊里俟候,他飞马先来报知我们,如今回去下了公文,少刻便差人连夜到来,捕获我们,却是怎地好!”
然后对要去哪也没点逼数,晁盖道:“却才宋押司也教我们走为上计,却是走那里去好?”吴用道:“我已寻思在肚里了。如今我们收拾五七担挑了,一径都走奔石碣村三阮家里去。今急遣一人,先与他弟兄说知。”晁盖道:“三阮是个打鱼人家,如何安得我等许多人?”吴用道:“兄长,你好不精细!石碣村那里一步步近去,便是梁山泊。如今山寨里好生兴旺,官军捕盗,不敢正眼儿看他。若是赶得紧,我们一发入了伙。”晁盖道:“这一论极是上策,只恐怕他们不肯收留我们。”
按理说,吴用绝对是晁盖的人,一个地方,一起出道,一起干的坏事。为啥后来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宋江的死党?原因就在这里了,晁盖完全没谱,就是个土鳖嘛。
宋江没上山,就夺取了权力,在江州刚被救,就发生了如下片段,在这个片段里,晁盖的话等于放屁,宋江直接绕过他开始指挥兵马,而大家也很习惯的就服从了宋江的指挥:
宋江起身与众人道:“小人宋江,若无众好汉相救时,和戴院长皆死于非命。今日之恩,深于沧海,如何报答得众位?只恨黄文炳那厮搜根剔齿,几番唆毒,要害我们。这冤仇如何不报?怎地启请众位好汉,再做个天大人情,去打了无为军,杀得黄文炳那厮,也与宋江消了这口无穷之恨。那时回去如何?”晁盖道:“我们众人偷营劫寨,只可使一遍,如何再行得?似此奸贼已有提备,不若且回山寨去,聚起大队人马,一发和学究、公孙二先生,并林冲、秦明,都来报仇,也未为晚。”宋江道:“若是回山去了,再不能够得来。一者山遥路远,二乃江州必然申开明文,各处谨守。不要痴想,只是趁这个机会,便好下手,不要等他做了准备。”花荣道:“哥哥见得是。虽然如此,只是无人识得路境,不知他地理如何。先得个人去那里城中探听虚实,也要看无为军出没的路径去处,就要认黄文炳那贼的住处了,然后方好下手。”薛永便起身说道:“小弟多在江湖上行,此处无为军最熟,我去探听一遭如何?”宋江道:“若得贤弟去走一遭最好。”薛永当日别了众人自去了。
你看花荣,薛永基本都拿晁盖当个p,当时晁盖的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你们自己算。那么晁盖为啥不行呢?因为他真把自己当江湖好汉,替天行道了。江湖道义这种事只能说,不能做,真做的话,梁山上的一大半,都该被他赶下山的。后面发生一件事,完全证明了,晁盖的自我定位是有问题的。那是石秀和杨雄,跑到梁山入伙的时候。
众人大喜,让位而坐。杨雄渐渐说道;“有个来投托大寨同入 夥的时迁,不合偷了祝家店里报晓鸡,一时争闹起来,石秀放火,烧了他店屋,时迁被捉。 李应二次修书去讨,怎当祝家三子监持不放,誓要捉山寨里好汉,且又千般辱骂。叵耐那十分无礼!”不说万事皆休;
然说罢,晁盖大怒,喝叫;“孩儿们!将这两个与我斩讫报来!”宋江慌忙道;“哥哥息怒。两个壮士不远千里来此协助,如何要斩他?” 晁盖道 “俺梁山泊好汉自从并王轮之后,便以忠义为主,全施恩德于民,一个个兄弟下山去,不曾折打锐气。新旧上山的兄弟们各各都有豪杰的光彩。这两个把梁山泊好汉的名目去偷鸡,因连累我等受辱!今日先斩了这两个,将这尸首级去那里号令。我亲领军马去洗荡那个村坊,不要输了锐气!
孩儿们!快斩了报来!”宋江劝住道;“不然。哥哥不听这两位贤弟所说,那个鼓上蚤时迁,他原是此等人,以致惹起祝家那来?岂是这二位贤弟要玷辱十寨!我也每每听得有人说,祝家庄那要和俺山寨对敌了。哥哥权且息怒。即日山寨人马数多,钱粮缺少,非是我等要去寻他,那倒来吹毛求疵,因此正好乘势去拿那。若打得此庄,倒有三五年粮食。非是我们生事害他,其实那无礼!只是哥哥山寨之主,岂可轻动?小可不才,亲领 一支军马,启请几位贤弟们下山去打祝家庄。若不洗荡得那个村坊,誓不还山;一是与不折报仇失了锐气;二乃免此小辈,被他耻辱;三则得许多粮食,以供山寨之用;四者,就请李应上山入夥。”吴学究道;“公明哥哥之言最好。岂可山寨自斩手足之人?”
戴宗便道:“宁可斩了兄弟,不可绝了贤路。”众头领力劝,晁盖方免了二人。杨雄、石秀也自谢罪。宋江抚谕道;“贤弟休生异心。此是山寨号令,不得不如此。便是宋江,倘有过犯,也须斩首,不敢容情。如今亲近又立了铁面孔目裴宣做军政司,赏功罚罪,已有定例。贤弟只得恕罪,恕罪。”杨雄、石秀谢罢,谢罪已了,晁盖叫去坐在杨林之下。
这一段,是我看水浒,晁盖最傻逼的一个段落。什么是老大,老大就是恶人你们去做,好人我来当,情分要领就要领我的。石秀和杨雄,上山前谁的人都不是,这一出闹下来,他们是谁的人了?宋江的,对不对?
而且你看晁盖一要杀人,宋江一解劝,都是什么人在助拳?吴用就算了,戴宗算个什么东西了?也跑来说风凉话?什么叫宁可斩了兄弟,也不能绝了贤路?那么先斩了你戴宗兄弟,行不行?实际上,这个山寨之主如果还没那么傻逼,他就该赶紧想想退路了。
晁盖的问题,就在于他的自我定位一直不准,他没活明白,江湖那些说法,只是说法而已,到梁山的人,一是无路可走,二是奔着富贵来的,真要行善积德,你可以去开个善堂啊,还说什么施恩德于民?有李逵这种杀星排头砍过去的货色在,你施了什么恩德于民啊?你要讲忠义,你对谁忠,又对谁义?要说忠你该忠于大宋啊,落草为寇算忠君吗?
晁盖后来能死在曾头市史文恭的箭下,还算运气呢?而另外一个山寨大王,就没那么运气了。那个大王遇到的事,跟晁盖几乎一模一样。
他就是隋唐瓦岗之主,翟让。
翟让开创了瓦岗,结果李密上山,跟李密比,翟让就是棒槌,比家世比不上,比眼光比不上,比拉拢人心的技术更比不上。
难办,其实翟让也想让位,也真的让了,但就算让,都难!他的那帮自己兄弟,根本不服李密,李密呢也心里有芥蒂,不可能认为翟让是真让,两边的猜忌,最后导致火并,瓦岗也就一蹶不振了。
所以晁盖哪怕想让,刘唐干不干,阮家三兄弟干不干?他们的标签可是很明确的,他们是晁盖的人。就算晁盖让了,宋江怎么想,宋江有没有提防和戒备?让不让的,迟早都是个火并,除非一方早点死。
所以我说,晁盖早死的好啊!早死就没有火并的事了,毕竟死在自己曾经的兄弟手下,那种痛苦更不堪。而最后死前,说什么谁给我报仇谁就是梁山之主,纯属给宋江添不自在,你他妈死都死了,还恶心人!也可见晁盖对宋江,真是一口气憋太久了。
所以哪怕自己不行,会死在适当的时间里,死完会做人,也算不错的了。
莎士比亚的理查三世里面有句话:生命要短,否则耻辱太长。我现在总算明白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