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如 | 远方的沙沟
总第1301期
文字 | 王九如
图｜网络
版权©️归原作者
远方有多远，一定是要隔着千山万水吗？其实，真的未必！有时，咫尺天涯，亦也是远方。就如同那偏于楚水大地西北一隅的沙沟，与我故土所在地安丰，其间的距离多算一点，也就不过七八十公里。可我就是一直没去过。几十年来，任凭那座美到窒息的千年古镇，在我心目中，始终都是谜一样的存在。
冬至，我和妻回了趟老家，祭过先人，还有几天空余。妻一直对沙沟的大鱼圆赞誉有加，只因她同事有次带了几斤过来，品尝之后，再难忘怀。闲着也是闲着，与妻商定，不如去沙沟看看。好好领略一下这座苏中古镇的风采，顺便也照顾一下味蕾的需求。沙沟鱼圆与藕夹子，实在是久违了。每当想起，总是口舌生津，欲罢不能。妻听了正中下怀，笑盈盈地说道：说走就走，那就去呗！
冬至次日，亦是难得的好天，风和日丽，最适宜出行了。出了城往西北方向驰行，沿途水网与湿地交错，蒹葭苍苍，鸟儿飞旋，真是别一番景象。千垛菜花与水上森林，还有碧水东罗，也都在此沿线。如此看来，黄金旅游线路果然名不虚传。
最先知道沙沟，还是三十多年前。我刚工作时一起搭班子的负责人，一位打过老蒋跨过鸭绿江的转业军人说起过，刚好他是从沙沟调过来的。
每每谈起沙沟，他总是如数家珍。沙沟，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拥有五县交界、水系发达的区位优势。自古以来，沙沟人文荟萃，曾出过进士举人多达120余人。有高高的“进士坊”为证。最最关键的是，历史上，沙沟曾设县，甚至还设过市。金沙沟的名号可不是凭空而来的。这样一个神奇的所在，我好想去看看。只因特殊的地理条件，沙沟很晚才通上汽车，平时交通基本靠水路。非常不便。当时单位上常会不定期地搞一些检查互查，我便寄希望于哪次能抽到去沙沟，这样可以乘单位安排的机帆船前往。可是一直到离开原单位，都未曾有此机会。后来，忙于生计，囿于时间和精力的不济，不算远的沙沟由此成了远方，竟一直未曾谋面。
沙沟已近在眼前，我惴惴然似乎有种去会梦中情人的感觉，脸上竟有点发烫。还好，妻一直盯着窗外，没注意到我的失态。
我调整一下状态，携妻踏上了梦寐以求的这片神奇的土地。经过了“江苏地理中心”标志塔，迎面就是绿水环绕的古镇区。
放眼望去，老屋连绵成片，巷陌蜿蜒深深。时光仿佛停止了流动，穿越之感油然而生。
兴许是养在深闺人未识，抑或是季节的原因，这么好的地方竟没什么游人。用不着导游，我和妻信马由缰般地走街串巷，边走边看。古老的街巷里多是老人和孩子，坐在斑驳的院落里晒太阳。上前问路，老人们很热心，总会详尽地告诉你，哪边是程家大院，哪边是赵家大房。怎么拐，往哪转。
一条益民巷，往昔富庶地。现存的古民居全都是当年富贵人家的深宅大院。高墙门楼，庭院深深。几百年的风雨侵蚀，时过境迁，仍不减当初的豪华气派。
板桥先生办学的塾馆，老邮局、老行当店铺、明清时期的高端公厕、鱼市口石板街，还有沙沟市政府旧址、原苏中公学办学地。见证着古镇一路走来的沧桑与不凡。
沙沟，这座系在水边的古镇，被大纵湖、郭正湖、南荡、花粉荡、官庄荡、王庄荡和团头荡等“两湖五荡”所环抱。两湖五荡中，有万亩的荷塘和无边无际的芦苇。这种独特的地理位置，使得沙沟古镇的“江湖”相对发达。尤其是那兵荒马乱的年代，江浙一带的富商，常举家逃到这芦荡深处的避风港来避难，寻找安全感。沙沟，亦不负这些乱世徙者。兼收并蓄，与他们共生共存。古镇也因此有了空前的繁荣。
作为革命时期的苏北大后方，成立于此的苏中公学，给古镇添上了一层绚丽的红色。陈毅、叶挺、粟裕和夏征农等老一辈革命家，在这块土地上培育革命新人，播撒红色种子，建功立业。从而也赋予了古镇最显光辉的一面。
游在东吴杭州，食在广陵沙沟！这话口气不小，不是我说的，乃传自民间。沙沟现在成了江苏省渔文化旅游风情小镇，获国家级“最美渔村”殊荣。这样一个水上天堂，自然造就了其独特的饮食文化。享誉大江南北的名菜名点有沙沟鱼圆、藕夹子、酥皮春卷、小麻饼和水粉炒鸡等。这些菜名看起来有点土，却也列入了中国淮扬菜菜谱之中。
好不容易从五花八门的街套巷，巷套街中绕出来。经人指点，我和妻走进了沙沟综合市场。不看不知道，这里专业做鱼圆、做藕夹，还有马蹄夹的，算起来就有二十多家。到了摊前，热情的店主请我们品尝刚出锅的鱼圆，并递上纸巾，友情提醒别烫着。
买不买没关系，尝尝好了！一句温馨的话语消除了我们的顾虑。谢过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当场开吃。刚做成的鱼圆没经过高汤配料煮制，吃来原汁原味，着实不错。
几家走下来，过一家便尝一家。等寻了个菜馆坐下，店家端上来一盆热气腾腾的大杂烩。乳白色的浓汤中，雪白的大鱼圆浮动于绿叶冬笋之间，看着就很诱人。兴许是此前尝了有点多，妻与我相视而笑，反倒不急着下箸了。
除了美食，古镇上还有“四树一花”之说。古刹大士林寺的庭院中，有该寺开山祖师手植的菩提树。几百年了，菩提树躲过了乱世与雷电之袭扰，至今仍生机勃勃，广结善缘。与此树相对的是一棵百年老香橼，也是来历非凡。另外两棵树：一棵紫薇，一棵银杏，分别长在两户人家的院子里。都已逾百余年，成了树中的长者。至于那最为名贵的一花，则是另一户人家护养多年的白色牡丹。
只是在这样的冬日，树叶凋零，花果无存，自然无法领略这些树和花的风致。这时候去看她们，颇有点不敬。还是等到树影婆娑，花开时节再来吧。
其实，当下的人们，除了跋山涉水，去天涯海角，乃至于远隔重洋，寻找那太远太远的所谓诗和远方时。真不该忘了，在离我们并不太远的地方，可能也会有着绮丽的风景和醉人的诗意！
沙沟古镇，值得再来！
回程中，妻有点倦了，闭目小憩。我斜倚车窗，望着离我们渐行渐远的古镇，心情一时难以平静，如是想着。
2021.01.05九如写于杭州
作者简介
王九如 江苏兴化人，因文悟道，因道学文。采撷岁月河流里的浪花，记录平凡生活中的点滴。有感而发时写下些清汤挂面式的文字，以小说、散文和游记为主。